假种子特大坑农案 总理批示为何难讨公道

　　2002年8月

　　一位买了假种子的农妇服毒自尽，上百户农民开始长达10个月的上访。

　　2003年6月

　　特大坑农案惊动中央，温总理作出批示：严肃执法，加大惩处力度……

　　2003年9月

　　总理批示促使一审判决，两被告被判重刑，提出上诉。然而，二审法院却迟迟不见判决，被告人竟来去自由。

　　2004年8月

　　记者赴兰西县调查特大坑农案背后谜团。本案审判长竟说：“总理批示的事已经过去了，你这个农民怎么还当真了？”

　　如今……

　　制假种、售假种在黑龙江绥化愈演愈烈……

　　坑农大案

　　农民上访200次

　　2002年8月24日，黑龙江省绥化市兰西县种瓜能手张凤服农药自杀。临死前，张凤给父亲留下口信：“爹呀，就让我变作西瓜籽，种出大西瓜来给全村老少谢罪！”由此，一起特大劣质种子坑农、害农案轰动东北，震惊中央！

　　兰西县警方的调查结果是：2002年5月，在张凤的带动下，绥化市兰西县100余户农民购买了“丰神牌”、“丰度牌”西瓜籽500余盒，所有西瓜籽均由“兰西县大业种苗有限公司”生产，但西瓜籽下地3个月后竟然颗粒无收。

　　兰西县警方和黑龙江省种子管理局同时受理了兰西县农民对假种子的投诉。2002年11月初，兰西县公安局治安一中队抓获在逃的犯罪嫌疑人刘金辉。数日后，另一在逃的主要犯罪嫌疑人张海庆也被抓获。两名犯罪嫌疑人对制造、销售假种子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但令人费解的是，到了2003年5月，已经起诉至兰西县法院的案件，兰西县法院却迟迟未予审理，已经移交兰西县法院的犯罪嫌疑人张海庆也突然不知去向。

　　案件得不到审理、犯罪嫌疑人的“失踪”，引起了兰西县受害农民的大规模上访。经调查，从2002年7月到2003年5月，有案可查的受害农民上访记录就达200余次。据一名政府官员介绍，农民上访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求尽快审理案件，帮助农民讨回损失。

　　　　总理批示

　　催动一审判决

　　2003年5月12日，《中国青年报》对兰西县假种子案件得不到解决的事件予以了披露。报道引起了党中央国务院的高度重视。2003年6月13日，中共中央政策研究室编辑的第183期简报转载此报道，国务院总理温家宝次日看到后，作出亲笔批示：“最近假种坑害农民之事颇多，要严肃执法，加大惩处力度，明确管理责任。”

　　黑龙江省种子管理局法规办主任魏海洋还记得当时去兰西县调查此事的情景，“日期是2003年6月24日，种子管理局成立了由局长带队的3人调查组，重点就是传达温家宝总理的批示，追查此案件的进展程度。”但据了解调查组此行内情的人士介绍，调查组去兰西县的重点其实是协调各方面的关系，主要是公、检、法三方的关系，“只有三方面关系协调好了，才能使兰西县假种子案件迅速得到解决”。

　　调查组在兰西县待了3天，温家宝总理的批示得到了很好的传达，这起拖延了近一年的假种子案件，在调查组下来后不久就得到了审判。

　　根据黑龙江省兰西县法院下发的“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书”，被告人张海庆犯销售伪劣种子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并处罚金12万元，赔偿受害瓜农434100.16元；被告人刘金辉犯生产、销售伪劣种子罪，判处有期徒刑7年，并处罚金8万元。

　　　　二审拖延

　　审判长：“承诺是给人看的”

　　随着犯罪嫌疑人的上诉，受害瓜农们发现，这起总理过问的假种子案件其实并未完结。

　　2003年9月，张海庆和刘金辉表示对兰西县法院的一审判决不服，分别上诉至绥化市中级人民法院。3个月后，瓜农们去绥化市法院询问案件的进展，得到的答复是：案卷目前在绥化市检察院，检察院正在调查。瓜农们随后在绥化市检察院得到的说法却是：案卷目前在绥化市法院，法院根本就没有将案卷移交至检察院。

　　瓜农们被弄蒙了，从一名律师那里，瓜农们得到了“人民法院审理对判决的上诉案件，应当在第二审立案之日起三个月内审结”的说法。瓜农们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上访于是从2004年元旦重新开始，持续了5个月。但令瓜农们意料不到的是，这些部门接待上访者的态度与兰西县相关部门2002年时的态度竟然完全一致。“他们最开始总是说，‘这个案件不归我们部门管，你应该去×××处上访’，之后再找他们就避而不见……”

　　8月13日，记者发现，受害瓜农仍旧在上访，绥化市法院对假种子案的审理却仍旧没有丝毫进展。记者对本案审判长宋长春进行暗访时，对方竟然说：“总理批示的事已经过去了，墙上贴的承诺(涉农案件要快立、快审、快结、快执)是给人看的，我说你这个农民怎么还当真了？”

　　法院“松手”

　　被告人来去自由

　　记者还了解到，在温家宝总理的批示下发之前，关于此案件的审理，兰西县公安机关、检察机关、法院曾经多次产生意见分歧。

　　黑龙江省绥化市兰西县公安局治安警察大队一中队队长孙立春是2002年抓获刘、张二人的专案组成员。8月16日，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兰西县公安机关当时一连几次报卷申请批捕，都被兰西县检察院以“事实不清楚”为由退了回来。“按照规定，公安机关此时必须放人，或者变更强制措施。”孙立春说，“公安机关对2名犯罪嫌疑人采取了监视居住的强制措施。”

　　随后不久，张海庆经人协调，在交纳一定抵押金后，被取保候审。而在“丰神牌”、“丰度牌”西瓜籽案件被诉到兰西县法院后，张海庆却突然消失了。张海庆的消失，成了兰西县法院拒不审理此案的原因。有人向记者透露，在法院通知张海庆到庭接受审判后，张海庆在私下里曾多次去法院，但法院均没对其采取强制措施，张海庆来去皆非常随便。

　　　　爆出内情

　　被告人都有“背景”

　　知情人向记者透露，犯罪嫌疑人刘金辉有一个直系亲属在绥化市某县担任要职，刘金辉通过这个亲属，辗转托人找到了兰西县相关部门……张海庆则在北京有一直系亲属，个人财产达1000余万元，当初张海庆注册“兰西县大业种苗有限公司”的100万元资金中，此人就出了很大一部分。

　　与此同时，一些坚持上访的农民遭到了报复，张××、李××等农民都有过被陌生人毒打的经历。据称，有人在私下里已经给刘金辉、张海庆出好了主意，“这个案件最好的办法就是拖下去，最后农民拖不起，案件就会不了了之，但把案件拖下去的前提，就是检察机关不批捕、法院不审理……”所以才会出现100余户农民上访200余次得不到答复的现象。

　　结下恶果

　　假种子坑农愈演愈烈

　　而绥化市兰西县假种子案件拖了2年没有得到解决，一个显而易见的后果是，兰西县100余户受害农民的切身利益得不到维护，而另一个不易觉察的后果却是：绥化市周边的其他农村，假种子现象越来越严重，而且，相关部门的打击行为也出现了极大的阻力。

　　绥化市望奎县种子管理站站长康士义告诉记者，自从兰西县假种子案件一拖2年之后，很多假种子制造者、销售者都存在着“总理批示的案件都能拖到现在，所以抓住我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心理，“目前在绥化市各农村，制假种、售假种的人都有恃无恐，给种子管理站的打击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难度。”

　　记者随后到绥化农村调查，果然发现假种子现象触目惊心。(据华商晨报 穆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