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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佐军
改革开放20多年来，我们已先后实施了“沿海率先改革开放战略”、“西部大开发战略”和“东北老工业基地改造战略”，现在只剩下中部没有战略和说法了，难怪中部人自我解嘲：“因为中部不是‘东西’，所以没人管了”。人们不禁要问：难道中部最不重要吗？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让我们先来看一个故事。国际著名发展经济学家、笔者的硕士导师张培刚教授曾多次给我们学生讲起其著名的“牛肚子”故事和理论。1971年冬某天，张老在下放地湖北咸宁向阳湖畔和另一位教师放四头牛时，一头大水牯牛不慎陷入泥沼，他们两人先后试着抓住牛鼻子和头部、拖牛尾巴，使劲往上拉，结果牛身不但拉不上来，反而有逐渐下沉之势。后来湖田中来了十几位农民帮忙，搬来几根粗木杠，垫起牛肚子，配合抓住牛鼻子和牛尾巴，大家齐心协力，同声呼喊一、二、三，才终于将这条大牯牛拉出泥沼。张老由此联想到，中国经济要想实现发展，不能只将政策倾斜于东南沿海，只牵东部这个“牛鼻子”，而要同时使中部崛起，西部起步。
现在剩下没有说法的中部省市是江西、湖南、湖北、安徽、河南、河北、北京、山西等，这些省市在中华民族的发展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它们中多数是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是历史上兵家必争之地，是中国著名的“粮仓”或“鱼米之乡”（土地肥沃且较平整），是人口较集中的地区或人口大省；它们为新民主主义革命做出了最突出的贡献，牺牲了数千万英雄儿女，诞生了一批历史伟人和革命功臣，而且为新中国的工业化建设做出了突出贡献，安徽省还成为推动中国改革开放的排头兵；这些省市基本处于京广和京九铁路沿线，其中多数省同时处于长江和黄河沿岸或欧亚大陆桥沿线，在地理位置上具有贯穿南北和承接东西的特殊作用。因此，没有中部的崛起，我们将无以面对历史。
这里要特别强调的是，没有中部的崛起，西部大开发难以成功。西部大开发一方面需要承接东部的产业和生产要素，而东部产业和生产要素向西部的转移必须经过中部的传递，直接“空降”不是不可能，但不符合梯度转移的规律；另一方面西部发展必须要与周边地区形成良好的分工协作关系，是中部而非东部属于西部的周边地区，从历史渊源和发展水平等方面来看，西部不是与东部而是与中部更容易形成配套关系。
同时，没有中部的崛起，东部沿海地区的进一步发展也会受到制约。经过20多年的率先改革开放和政策倾斜，东部沿海经济率先发展起来了，当地居民率先富裕起来了。但随着经济的发展，也开始出现新的问题，如土地、水和其他资源越来越稀缺，油电煤等能源越来越紧张，劳动力成本越来越高（近一段时间开始出现的前所未有的“民工荒”就是明证），总之东部的商务成本越来越高。因此，一些占地多、耗水多、能耗高、用工多的高成本低附加值的产业和企业在东部越来越难以生存。它们惟一的出路就是向外转移。由于中部紧靠东部，显然是中部而非西部应成为其向外转移的首选地。而且，中部而非西部更容易与东部形成产业分工协作关系。
没有中部的崛起，就不能实现统筹区域发展的目标。在城乡差距和地区差距不断扩大、经济社会发展不平衡、环境污染越来越严重的新形势下，党和政府提出了“五个统筹”的新发展观，其中之一是统筹区域发展。统筹区域发展的目的是实现东中西部的协调发展。而统筹区域发展的关键是建立全国统一市场制度，以使人口和生产要素能在公平竞争的统一市场制度下在全国各地优化配置，而不是从一个不平衡转向另一个不平衡，从一种政策倾斜转向另一种政策倾斜。当然，在东部沿海享受了20多年的优惠政策的情况下，现在强调西部、东北和中部应享受新的优惠政策，这也是一种平衡和补偿。但如果缺了中部，那就会制造新的不平衡，既不利于建立全国统一市场制度，也不符合ＷＴＯ的要求。
有的人可能会说，西部大开发才提出几年，东北老工业基地改造刚提出来，中部崛起是不是可以缓若干年再说。这显然是没有理解统筹区域发展的实质。没有“中部崛起战略”的提出和实施，我们不仅不能实现统筹区域发展的目标，反而会加剧区域的不平衡发展。有的人可能会说，全国每个地方都提出一个战略，那就没有政策倾斜了，那么战略也就没什么实质内容了。这就对了，各地没有政策倾斜了，都在统一市场制度下公平竞争，这才是真正地实现了统筹区域发展。我们对国有经济和非国有经济提出“两个毫不动摇”也是同样的道理。即使没有倾斜政策，给一个地区提出一个战略，仍然具有重要意义，它会激发当地人的热情，激发全国人民对该区域的关注、研究和讨论。
总之，现在已到了推进“中部崛起战略”的时候了。至于如何推进，这里仅简单提出几点：一是党和政府以及全社会要像提出“沿海率先改革开放战略”、“西部大开发战略”和“东北老工业基地改造战略”那样，尽快明确提出“中部崛起战略”；二是在学术界和舆论界就中部崛起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以及什么是真正的统筹区域发展进行大讨论；三是像西部和东北一样成立推进“中部崛起战略”的组织机构，制定相应的推进“中部崛起战略”的政策和措施；四是按照建立全国统一市场制度的要求，大力推进东部、西部、东北和中部之间的人口、产业和生产要素的转移或流动。
（作者单位：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产业经济研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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