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小平上海能否“翻两番”

　　国际金融报记者 田晓明 发自上海

　　90高龄的胡立教，走过长征路，搞过对空侦察，在财政、金融系统担任过重要职务，曾是中共上海市委第二书记，与邓小平有过频繁接触。在纪念邓小平同志百年诞辰的日子里，记者走近他，听他深情回忆一段往事———

　　矍铄的胡立教思维敏捷，令人尤其惊异和敬佩的，是这位长者不凡的记忆力和能掐会算的“经济脑瓜”。

　　“翻两番”，一个在上世纪80年代让全中国人再熟悉不过的高频语词，在胡立教的回忆中，是一段异常清晰也极美好的往事，共产党内的一个“经济脑瓜”与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将在这个故事中愉快地相遇。

　　故事发生在上海的西郊宾馆，在胡立教的回忆中，这个地方常被表述成“414”，这是宾馆的代号。当时，胡立教担任中共上海市委第二书记。

　　“有一次，在414，小平坐在餐桌旁问我，到20世纪末，上海能不能实现‘翻两番’的目标？”

　　“我回答说，能。”胡立教的回答引起了小平的兴趣。胡立教随后掰着手指，开始细细地计算为什么能够“翻两番”。过后，他还不放心，又嘱咐时任上海市常务副市长的阮崇武同志，专门为小平同志准备了一份详尽解释能够“翻两番”理由的书面材料。

　　关于“翻两番”的一番谈话，其实涉及的是关乎上海乃至全国改革开放大业的制度安排。

　　善于筹措资金是有着一个“经济脑瓜”的胡立教的一大长处。这位跟随毛主席历尽艰辛走完长征路的革命战士，老本行却是对空侦察。以后，他又在华东军区担任组织部部长。全国解放后，他担任华东局组织部部长。1955年，大区撤销后，他又一次彻底改行，去了财政部，担任副部长。在那里工作了3年。“改行了，就要重新学习。我于是就在很短的时间里把《资本论》啃了一遍。”7000人大会以后，胡立教又任中国人民银行党组书记、代行长，成为中国央行历史上第三任行长。当时，中国通货膨胀形势严重，对胡立教而言，这是一场严峻的考验。但他讲述当时的情形时却异常轻松，淡淡地说，“很好解决，形势很快好转，西方人说这是一个奇迹，其实没啥了不起，治理方法很简单，只有一条，大力抓生产，生产形势好了，市场上东西多了，票子也就值钱了。”

　　上世纪60年代，胡立教在央行行长任上，就有过一番在当时的政治气候条件下颇为大胆的举动。那时他做了至今令他记忆犹新、引以自豪的三件事：一是大量购买黄金。胡立教特别主张资金要周转，周转一次，增值一次。当时国际黄金市场上每盎司黄金35美元，胡立教动用飞机大批量购进黄金，当每盎司上涨到800美元时，胡立教果断地要求抛出，这成全了一笔好买卖；二是用外汇在香港投资房地产市场，结果为国家大赚一笔外汇；三是积极支持买船。当时交通部组建我国远洋运输船队，胡立教积极主张和支持这一举动，一下子就买了上千万吨。胡立教说，“结果，只用一年就把买船的成本给收回来了。”即便是在那样的年代，共产党高级干部队伍中何尝缺少“经济脑瓜”？

　　改革开放后，上海的经济发展迫切需要解决资金短缺的问题。胡立教介绍说：“于是我们向当时的中央领导提出要借外债加快上海建设步伐的建议，当时提出要借50亿美元，并且提出对这笔外债做到自借、自还、自用、不要国家担保。”最后中央同意上海借32亿。自此，上海开始了利用外资搞建设的进程。

　　堪称人瑞的胡立教，说起“翻两番”的往事，目光炯炯，兴致高昂，“小平同志当时听得很有劲，我于是讲得更有劲。我明白，小平心里有点子。对发展经济、提高人民生活的好点子，小平真是支持啊，他支持上海发展的同时，也拿‘鞭子’打。他7次来上海过年，每一次我都陪他考察。小平总是告诫上海的干部，要想方设法加快发展。”胡立教回忆到，有一次，小平说，“上海的改革开放晚了十年，至少晚了五年，这是我的过错。”胡立教说，“这不是你的事。”小平说，“上海人脑袋瓜子灵，一定能迎头赶上。”

　　既是回忆，也是评价。老人侃侃忆述餐桌对谈“翻两番”的往事时，深情溢于言表。在访谈进入尾声时，老人借诗表达自己对世纪伟人的一往情深。有一次，上海代表团赴南方考察，也邀请了胡立教。考察途中，时任上海市委书记的吴邦国请胡立教作诗。胡立教很快吟出一首：

　　“南国风光晴朗天，陈旧观念已变迁。改革开放强国路，基本路线管百年。”胡立教说，头一、二句是描写当时南方地区大好的改革开放气氛的，而“第三、第四句，是小平同志一直强调的观点，也是我专门为评价小平同志而写的。”

　　《国际金融报》 (2004年08月20日 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