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听曲（风月无边）

　　张翰轩

　　每次出门旅游的时候，父亲常常跟我提起南浔听曲一事，他说，人能在旅途中为一首曲子，稍做停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有时间的话，应该为这首曲子写点什么，这样的曲子应该有一个很美的故事。

　　南浔之旅不是一次让人愉快的旅游，如果旅游落到了走马观花的地步，也就没有什么趣味了。那次旅游，欠考虑，没有做好计划，就上路了，于是，旅途势必“节外生枝”，走到哪，玩到哪，走到最后，反倒没给预先计划的景点剩什么时间。可放弃南浔古镇，无疑会留下遗憾，因此只能在南浔古镇中逗留两个小时，才能赶上预订好的航班。

　　说来也巧，南浔古镇好像与我们作对似的，景点多且分散，东西南北皆有分布，走哪一方向都不能观其全貌。

　　看了景点介绍，挑了几个名人故居，走马灯似的看完之后才觉得可以交差。按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父亲一直催促，快点，再快一点。焦急之中，旋律优美的音乐传来，寻着这曲子的方向找去，来到一个名叫丝竹馆的院子。只见不少人正在院子门口观看，出于好奇，想一探究竟，我们也随之走了进去。

　　丝竹馆装饰的像一间雅致的茶室，正面坐着四个乐手，他们操着琵琶、扬琴、二胡和笛子等乐器，正在演奏着乐曲。

　　“走，进去。”父亲好像来了兴致，拉着我和母亲走了进去。

　　“行了吧，你看看这架势，还不收个百八十块的。”

　　“应该不要钱吧。”

　　“哪能，人家能白给你听。”

　　“这曲子多好听，花点钱也值，走，进去听听。”

　　“你忘了还要赶路啦。”父亲被母亲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还要赶航班。

　　“哼！下回出来，绝不能这么赶，好的景点都看不成。”父亲抱怨着。

　　这时，一位演奏者很诚恳地朝我们招了招手，示意让大家进去。

　　父亲被这么一召唤，又来了精神：“听听，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父亲带头进了大厅，陆续有人也跟着走进了丝竹馆。坐定之后，父亲小声地问一位乐手：“这里听曲收费吗？”

　　“不收费的，我们是免费演奏，大家可以根据竹牌上写的曲子点。”乐手借着父亲的问话解释给在座的人听，好让旅游者都能安心听曲。

　　墙上挂着许多竹牌，上面用毛笔写着乐曲的名称。一曲奏罢，那个唤大家进去的中年男人很礼貌地请我们点曲。

　　“来一首《梅花三弄》吧！”父亲指着《梅花三弄》的木牌说。

　　琵琶乐手先演奏起来，随后其他三位乐手也都融合了进来。兴许是从来不曾这样静下心来欣赏一首曲子，虽然不能听出弹奏的水准，所有的人却是深深地陶醉其中，赶路的事一时间也忘在了脑后。这时似乎只有母亲还清醒，“行啦，听一曲得了，还得赶路呢！”

　　“听完这首曲子。”父亲语速快而轻，意思是让母亲静下心来悉心聆听。

　　一曲完毕，父亲激动地鼓掌，我想如果不是还要赶路的话，父亲是一定会听到打烊的。时间不留人，父亲不舍的回头看了看，欲言又止。

　　没走出多远，就听有人喊：“请您留步，请您留步。”只见那个中年男人呼哧带喘地跑了过来，叫住了我们。

　　“您们为什么不再听几首？最拿手的乐曲还没有演奏呢！是不是觉得我们演奏的……”

　　父亲赶紧接过话头解释：“不是，绝对不是，我们真的很欣赏您们的演奏。”

　　“那请您再进去听几首，我觉得您是真正懂得欣赏这些乐曲的。”

　　“不瞒您说，要不是为了赶路，我一定要听到打烊的。”

　　“噢，还要赶路呀。那我就不留您了。”

　　“你们为什么不收费呢？”

　　“这是我们的工作，是南浔古镇派来的，作为南浔的一个旅游景点。”

　　“那你们有光盘吗？”

　　“还没有。”

　　“其实应该把演奏的乐曲刻成光盘，作为旅游纪念品，肯定好卖。”

　　“我们也这么想过，可现在还缺少资金，等您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们可能就有光盘了。”

　　“一定，一定。下次再来的时候，绝不这么赶了，一定安排出一天，专程来给您们捧场。后会有期了。”

　　“后会有期。”

　　没过多久，父亲写出了一个与那天听曲有关的故事。读过之后，我觉得，能在旅途中为一首曲子稍做停留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这样美好的事，值得有一个美好的故事。

　　《市场报》 (2004年08月06日 第二十三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