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在“西翼”

　　周健工

　　克里的问题是，无论是在许多支持者的心目中，还是在共和党的竞选广告上，他都被看作是一个没有鲜明特点、有时甚至难以捉摸的政客。

　　美国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克里上周回到了他的出生地、科罗拉多州丹佛附近的小镇奥罗 拉。当年他出生仅四个月就随父母离开了那里。在他出生的医院，他对支持者说：“我出生在医院的西翼。”数千名听众会心地笑了——美国总统的椭圆形办公室就在白宫西翼。

　　今年大选，民主党和共和党支持者都提早热身，竞选升温比以往历次大选都快。

　　克里是谁？

　　当美国总统，是克里从小就有的愿望。他在耶鲁的同学回忆，读书的时候，他就像总统一样，给他周围的同学封以内阁中的职务。克里的一位越战战友回忆，克里每次写家信时，都会谈他对美国和国际政治的构想。

　　但克里的问题是，无论是在许多支持者的心目中，还是在共和党的竞选广告上，他都被看作是一个没有鲜明特点、有时甚至难以捉摸的政客。他是越战的英雄，但回国后成为反战领袖，他在反战运动中大出风头，积累了足够的竞选资本，但当有人问他，“你想竞选总统吗？”他却回答，“你是说我竞选美国的总统？不！”他投票支持布什发动伊战，但又抨击这场战争。他投票支持美国的历次自由贸易法，包括中美正常贸易法，但又在竞选演说中反对自由贸易。对政治的过于执着，令他在周围的朋友中，一直显得有些一本正经。有人挖苦他说，在演说中，他能把越战中的惊险经历，讲得如数学教科书般枯燥无味。

　　在这次民主党全国大会上，克里的首要任务是要让自己的形象清晰起来，让美国人知道：克里是谁？谁是克里？

　　克里树立自己的形象，还有另外一个考虑。许多政治分析家认为，今年选民们投民主党的票，很大程度上是表达对布什政府的不满，而并不是看好克里。换句话说，克里本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个民主党的候选人。

　　克里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并不想把民主党大会变成一个声讨布什的大会。对于任何一个政客来说，把对手贬低成一个丑陋的侏儒，远没有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强壮的巨人重要。人们已经太了解布什了，现在他们需要了解克里是谁。

　　当然眼下的民主党人显得有些群情激昂。美国政治分析者认为，2000年布什对决戈尔，最后有争议地以区区数百票优势获胜，令选民空前分化、民主党和共和党空前对立。今年的大选，重演当年白热化场面的苗头已经提早出现———民主党空前团结，共和党也空前团结，双方都积蓄了巨大的能量等待爆发。

　　而民主党的空前团结，在一定程度上是建立在部分选民对布什的反感基础上的，克里必须提出有吸引力的政治纲领和治国方案来吸引选民。

　　民主党如何复兴

　　克林顿离开白宫后，美国民主党似乎已经失去了方向。选民们想知道，克里能否挽回民主党近年来的颓势。工薪阶层的男性白人，向来是民主党的基础，但布什上台后，此人群对民主党的支持下降了16个百分点。

　　从近年来的选举结果看，民主党和共和党的差距有加大的趋势。罗斯福1932年当选为美国总统后，民主党曾一直基本控制着众议院。但如今民主党已经连续5次失去众议院。民主党曾在46年里控制着参议院，基本上每届有10席优势。

　　但在过去的10年间，民主党基本上处于少数派地位，即使偶尔占多数，领先也从未超过一席。

　　美国党派政治的大分化发生在上世纪60年代，当时越战和民权运动，令一部分白人男性和农村男性选民脱离了民主党。民主党在地方政治上的优势丧失。30年前，民主党能轻而易举地控制37个州的议会，共和党只控制4个。但如今民主党的地盘仅剩下17个州。尽管民主党控制国会达半世纪，并且成功地推行了一系列的社会改革，但在后工业化时代，民主党似乎失去了灵感，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在美国告别“大政府时代”以后，民主党的意识形态似乎失去了存在的基础。

　　曾经担任卡特总统竞选顾问的卡德尔，对民主党目前的状况比较悲观。“形势不断恶化，而且像癌症般扩散。所谓辉煌的1990年代，还不过是1920年以来最差的时期，而我们现在的目标，充其量是回到90年代。”

　　克林顿在1992年竞选时，提出了一个旨在打动中产阶级的纲领，将民主党的政治倾向从左向中间靠拢，在社会的经济政策上取悦中产阶级。社会福利制度改革和中产阶级减税政策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但其政治效果很快被共和党控制的国会削弱。克林顿在国会遭遇弹劾，也令其政治声誉大受影响。如今，所谓的“克林顿遗产”、“克林顿主义”，仅剩下一些空洞的词藻。从克里的“中产阶级挤压”到爱德华兹的“两个美国”，不过是对目前一些现象的简单概括，对其实质性内容，人们还拭目以待。

　　“新左翼阴谋”

　　目前许多民主党支持者梦想着回到罗斯福的辉煌时代，一个复兴民主党的潜流在涌动。一些在克林顿时期的新经济和空前的全球化中成功的硅谷新富豪和金融投机家，试图以“政治风险资本”投入“倒布运动”和民主党的复兴。以索罗斯和刘易斯为首，到去年底已经解囊1.5亿美元建立了一系列组织，如美国大团结（America　Coming　Together）、传媒基金（MediaFund）和基于网络的MoveOn.org等。他们利用传媒无孔不入的力量宣传民主党，誓把布什拉下马。这些运动并不围绕着某个人，如克里、爱德华兹、迪安等，而是把眼光放得长远，至少到2008年，力图营造一个弘扬民主党意识形态的基础设施。

　　民主党的传统基础，如制造业工会，正在萎缩。与此同时，以硅谷新富豪里巴伯特为代表的新自由派，正在酝酿“新左翼阴谋”。他们对民主党现存体制失望，因为它看起来像是一个垄断民主党政治资源的政党。他们以一种企业家精神向政治投入，而投入政治的回报，可能比投入市场的回报高，这最终可能颠覆共和党保守主义意识形态的主导权。

　　而这些政治风险资本家的行动，对于民主党的现存体制来说，是一柄双刃剑，既可能为其注入活力，也可能和民主党传统意识形态争夺主导权。所以，克里面临的挑战，还在于把形形色色的民主党运动，整合到民主党主流体制空前团结的局面中来。

　　（作者任职于美国华盛顿国际问题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