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蜘蛛 大数字

　　王尔冈

　　蜘蛛侠又来了，你知道蜘蛛侠的扮演者没有从大厦楼顶飘到另一幢大厦的楼顶，他也许有把胳膊伸出去，其它的只要交给电脑特技去完成。作为观众的你愿意把理解力交给这精心策划的假象，大概就证明了数字化的魔力吧。

　　数字有时值得让人为之疯狂：奇迹漫画公司、哥伦比亚电影公司和索尼电影公司的老总们一边点头，一边惦记着他们真正热爱的数字———票房。

　　对电影感兴趣的人都可以像他们那样考虑一个问题：《蜘蛛侠2》能留下多少票房纪录？

　　“能留下多少纪录”有两重含义：除了“能不能”之外，还有“多少”。美国电影产业高度成熟，发展出全面的票房计算系统，统计之精确迅速、分类之详细具体令人叹为观止，《蜘蛛侠2》这种旗舰式巨作的成就实在难以用笼统的一句“尽破票房纪录”来概括。

　　“志在必得”和“只能错过”

　　《蜘蛛侠2》呱呱坠地，守在一旁的数据记录员就期待着它打破“首映日票房纪录”，也就是一部电影在北美全面上映第一天门票收入的最高纪录。这部被媒体亲切地称为“Spidey”（姑且译成“小蜘蛛”）的电影于6月30日星期三首映，一天内席卷4050万美元。正当索尼宣称它是“首映日票房收入”历史冠军时，其他公司的总裁纷纷抗议，说真正的“首映日冠军”应该是《黑客帝国2》，它在去年5月15日星期四首映时赚了4250万。相差200万，看起来不是一清二楚么？但争论的结果只能是“保留意见”，因为《黑客帝国2》的首映日票房明显得益于“偷跑”———华纳公司宣布周四首映，却在周三晚10点向各地铺开“优先场”。10点到12点的两小时内每家影院放映一场《黑客帝国2》。明明发生在周三却归入周四的额外场次为它的“首映日票房”多算进至少500万。相比之下，《蜘蛛侠2》更加尊重地球自转周期，严格地从首映日凌晨12点01分开始上演。

　　争论的声音比发令枪还响，《蜘蛛侠2》的票房长跑正式开始了。巨细无遗的统计可以在横向上按照片种、制作公司、演员等分类，在纵向上按照单日、首个周末、年度和历史总收入分类，制造出来的一个个“单项冠军”好像路旁结满的果实，有些被看成《蜘蛛侠2》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有些却只能错过并且无法回头。以下是几个计划内不容忽视的目标：

　　首映周末票房收入历史纪录———已经错过。周五、周六和周日最适合看电影，许多商业电影选择周五进行首映，它们无一例外地在乎周末票房的荣耀。两年前的《蜘蛛侠》在5月3日星期五首映，3天时间收入1亿1490万美元，创下迄今无人打破的纪录。第二集选择了6月底7月初首映，它首个周末的星期日恰逢美国国庆，而含有国庆日的周末票房成绩要打折扣，因为美国人在国庆日可选择的娱乐活动比普通周末更多。虽然在这个周末上映《蜘蛛侠2》的电影院数量名列历史第二，仅比《怪物史莱克2》的纪录少，但它3天内的成绩只有8800万，名列历史第7，低于3部《哈利·波特》、《黑客帝国2》、《怪物史莱克2》和它自己的第一集。

　　最迅速在北美突破2亿大关的纪录———已经拿下。7月7日，也就是上映第8天，《蜘蛛侠2》的累积票房达到了2亿零212万，不仅打破了《蜘蛛侠》8天突破2亿的纪录，而且留下足够的时间去打破《史莱克2》保持的18天达到3亿、43天达到4亿的最快时间。基于目前表现出来的聚财能力的“快、准、狠”，令人对它创造下面这个纪录充满信心……

　　2004年度票房总冠军——十拿九稳。年度票房一般以电影首映日所在的年份为准，《指环王》系列去年已经结束，《星球大战3》是明年的事，纵观今年下半年蓄势待发的票房炸弹，诸如威尔·史密斯的《智能叛变》、哈莉·贝瑞的《猫女郎》、皮克萨公司的动画片《超级英雄们》、奥利弗·斯通的《亚力山大》、《十一罗汉》的续集《十二罗汉》等等，它们的威力明显比《蜘蛛侠2》低一个等级。小蜘蛛的对手都是跟它分享暑期档的电影，它应该只需打倒《怪物史莱克2》跟《哈利·波特和阿兹卡班的囚徒》。

　　历史上票房收入最高的系列电影———也许答案要到10年后才能揭晓。“续集”二字是电影公司耳中最动听的词汇，有了第一集培养起来的观众基础，谁不愿意把电影做成稳赚不赔的系列呢？《蜘蛛侠2》结尾处已正式公布了第三集势在必拍，而这一集本身应该能达到第一集的成就，它所在的《蜘蛛侠》系列就很容易战胜《指环王》系列，向《星球大战》、《哈利·波特》、《007》系列发起挑战。

　　历史上票房收入最高的一部电影（截至2004年）———不大可能。现任总冠军《泰坦尼克》是一个奇迹，它不属于暑期档，也跟科幻、漫画无关，首映日和首映周末都不算特别出色，更不可能被拍出续集。但它细水长流表现稳定，从1997年12月开始上映，到1998年映期结束时在北美累积了6亿的票房———至今没有其它任何电影在北美的收入能达到5亿。

　　另外还有一些纪录是《蜘蛛侠2》已经创造了或者肯定要创造的，但像它这样志在称雄2004的作品根本不应该在乎，包括“含有国庆日的首个周末最高票房收入”、“漫画电影最高票房总收入”等等。

　　票房数字狂热

　　前面所说的票房纪录都产生于北美地区，因为那里有最成熟、（从某个角度来说）最重要的电影市场。虽然一些影片总票房在北美的排位跟在全世界的排位略有差异，像《蜘蛛侠》北美票房总收入压倒了任何一部《指环王》和任何一部《哈利·波特》，全球票房收入却稍逊一筹，但有个定律好像永久有效：只有在北美上映时取得好成绩的电影，才可能在全球票房历史排行榜上进入前200名。前面提到的《泰坦尼克》同时身兼北美和全球票房收入历史第一，全球票房达到18亿美元。

　　美国人最早意识到票房数字的重要性，率先发展出票房统计的先进技术。如今各国的电影产业都越来越重视这个衡量标准，但其实各地都经历过这样的转变：票房收入始终跟电影盈利情况密切相关，这不是应该由电影公司老总们操心么？作为普通观众，难道了解自己喜欢或讨厌一部电影还不够？为什么“票房”概念现在会频繁出现于媒体报道，变成人们选择或评价电影的依据？

　　1981年，专门报道美国娱乐新闻的电视节目《今夜娱乐》开播。有人说票房概念就是被这个节目带入文化主流，因为它定期报告电影票房数字，并且令类似的电视节目和报刊版面纷纷效仿。这种做法最初让观众在亲身看电影前能了解它的整体受欢迎程度，然后媒体渐渐发现人们看过电影也会对票房感兴趣，因为它们真实、简单、直观，不同电影在票房纪录上的竞争就像赛马一样刺激。

　　也有人说票房狂热的起点比《今夜娱乐》还要早，应该是上个世纪70年代中期，当时涌现了像《大白鲨》和《星球大战》这样革命性的电影，在票房上获得巨大成功。同时70年代的高利率也迫使电影厂商寻求快速收回投资的手段。之前的电影都是先给大城市上映，待大城市映期结束才轮到中小城市，后来为了节约时间，这种发行方法就被改成了各地同时上映，结果制造出越来越可观的“首映周末票房收入”。

　　无论怎样解释票房狂热的起源，有一点都确凿无疑：美国电影受到世界范围的欢迎，大部分先在本土上映一段时间，再发行到海外，“打破美国票房纪录”就是作海外推广时最有力的口号，从而将票房狂热传染到世界各地。

　　业界和观众都喜欢看到电影打破票房纪录，近年来的影片似乎也很争气，把打破纪录变成每年主要档期的家常便饭。但这丝毫不说明现在的电影比过去的电影拥有更多观众。票房数字深受通货膨胀影响。如果提起更具说服力的观众数量，《蜘蛛侠》、《泰坦尼克》们都只能羡慕大半个世纪前那个真正的黄金时代。1939年《乱世佳人》上映，美国国内有超过两亿人次的观众入场，而当时电影票价只有几十美分，导致《乱世佳人》的票房数字远低于近10年任何一部年度票房冠军。可是假设有同样多的观众在2002年入场看《蜘蛛侠》，根据2002年接近6美元的平均票价计算，《蜘蛛侠》的北美总收入不仅能轻易打败《泰坦尼克》，还会把后者的纪录翻一番。

　　乐观估计，虽然《蜘蛛侠2》不大可能在北美达到6亿的高度，但也许10年之内会有别的电影打破《泰坦尼克》的纪录，毕竟美国电影票价7年间就上涨了1／4。只是很难再有像《乱世佳人》这样光在美国就吸引超过两亿人次的电影了。电影观众的选择丰富了许多，他们完全可能在《蜘蛛侠2》和《怪物史莱克2》之间只选其一；同时人们可以选择不当电影观众，因为电视、电脑游戏等娱乐方式都对电影形成竞争。对电影公司而言，好消息是票房数字或入场人次都不再是唯一希望，因为有更多人在买票看电影之余还想拥有电影，他们会购买录像带和DVD。

　　有用的工具

　　争夺票房冠军是越来越依赖分类的游戏，稍微像样的大片都能在某个奇怪的类别里跟“票房纪录”沾边。今年的《特洛伊》耗资超过两亿，前期宣传将它跟《指环王》系列相提并论，结果首个周末收入也只有不到5000万。但华纳公司依然能够找到角度进行夸耀，宣称这是“有史以来‘非续集类’、‘R级’电影首映周末票房季军，仅次于《基督受难曲》和《8英里》”，完全不顾及叠加式定语给普通观众带来的困惑。

　　可是我们不能因此而将日益复杂的票房统计称为某些失败操作的遮羞布或者自慰器。它归根结底是有用的工具，为研究电影市场提供数据基础，更能帮助电影公司作出拍摄与发行的决策。比如今年《狙魔人》上映之前，环球公司已经明白一切希望就在首个周末，因为恐怖片的定律是第二个周末票房就要暴跌超过60％。又比如《特洛伊》，导演向投资者交代的理由不应是软弱无力的“R级”、“非续集”，而是此类古装战争片通常能维持较好的后劲，当年《角斗士》首映周末只收入不到3500万，但整个北美映期赚到接近两亿，这种良好纪录还能为今年年底的《亚力山大》提供信心。再比如迪斯尼历史上最卖座的5部动画片里有3部是跟皮克萨公司合作，因此在传出迪斯尼将与皮克萨拆伙的消息时，业界才会对米老鼠的未来感到担忧。

　　票房纪录册之2004

　　《蜘蛛侠2》被称为今年夏天最受期待的电影，但它的存在并没有打击其它电影想在纪录册上留下“到此一游”的野心。2004年才刚刚过去一半，已经有几部电影在具体类别的统计中打破了历史纪录，当上“单项冠军”。

　　《华氏911》：纪录长片的历史第一。矛头直指小布什和伊拉克战争，带着金棕榈的余威回到北美，上映和评级都曾引起风波，同时挑动影评人向力捧和狂踩两个极端汇聚———这就是纪录片最成功的经营和推广方式。《华氏911》不到一个月就赚进超过6000万，这个数字无法跟成功的剧情片相比，但已经战胜了历史上所有的纪录长片。原纪录由该片导演迈克尔·摩尔的旧作《科伦拜恩的保龄球》保持。

　　《怪物史莱克2》：动画电影的历史第一。虽然《怪物史莱克》曾在2001年带来惊喜，但是颠覆经典童话的主题今天看来应该已经不新鲜。结果续集表现惊人地好，上映不足两月就搜刮了4亿1000万，不仅高于第一集的总收入，而且超越了去年《海底总动员》保持的动画片纪录。

　　《基督受难曲》：独立电影的历史第一。梅尔·吉布森说要拍一部阿拉伯语、希伯莱语、拉丁语对白的宗教电影，吓跑了所有曾经信任他的大公司。这个狂热的电影富豪还曾打算不给影片加字幕，他认为演员的表情和肢体语言足以说明一切，幸好最后作出了妥协。《基督受难曲》作为独立电影身份收入3亿7000万，回想起当初他自掏3000万拍摄时说过“投入不是问题，这样的作品对心灵有好处”，电影业大鳄们只好写个“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