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去北京

　　飞行物体·王尔山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如果不是在北京，一个看病出来往回走的朋友不会发短信报告说某国使馆又戒严了，因为某事引起抗议，你知道么？如果不是在北京，一个出席新闻发布会的朋友不会发短信说赖斯到了北京，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因为我不在北京。

　　初次领略北京的地域价值是在今年早些时候，那天下午在长安街遇上堵车，只好发短信跟朋友道歉，说恐怕要迟到。对方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回信安慰说没关系，早就料到了，六方会议，一定会耐心等候，已经带了书去看。

　　原来是那个调停朝核问题的多边行动，事关战争与和平，我坐在车里马上就老实了———设想除了北京，哪里还能找到比这更崇高的叫大家忍受几十分钟交通堵塞的理由？

　　还不止这样，基本上外地人跟北京人打交道就像乡下老鼠见了城里老鼠，马上露怯。一天下午跟一个常驻北京、普通话说得比我还有北京腔的美国记者，路过一家据说特别贵的饭店，我漫不经心地说通常什么人会住在这里呢，他也漫不经心地说外交官啊，这会儿六方会议许多外交官恐怕正在大堂喝咖啡呢。

　　“是吗是吗？他们都在里面？”我当时就激动起来。

　　“你不知道吗？”他说，似乎有点没想到。

　　“现在进去就能看见他们了吧？”我边说边忍不住回头向饭店那边张望，很有一点采取行动的意思，同时奇怪他为什么无动于衷。美国记者不是被许多中国同行树为榜样，其中一个优点是积极抢新闻么？

　　他瞅了我一眼，没再说话。直觉告诉我，他对我的评价已经打了折扣，恐怕已经列入没见过世面的类别。

　　打折扣就打折扣，我想，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差不多是前年冬天吧，当时开始跟某国一个驻华机构讨论作为支持媒体参加一个活动的可行性。对方很和气，说他们也在考虑寻找一家中国报纸作为全国支持媒体，列了一个很短的名单，同时考虑再找一些地区报纸作为地区支持媒体，细节还没完全确定，等等。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在他们看来，全国报纸就是北京报纸，外地报纸都是地区报纸，只有当地居民才能看到。

　　这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却又不能回避，只好搜索记忆库里那点报刊管理知识，费了不少力气总算开始让对方明白中国报纸不是那样按出版地区划分的，只要取得全国刊号，无论在哪里出版都能发行全国。

　　但“北京的就是全国的”这一概念真是深入人心，挑战它就跟唐吉诃德挑战风车一样徒劳无益。这不，后来一位同事介绍他怎样争取上述某国一个官员的采访，其中提到上述机构叫他去找他们派驻当地的同事———呜呼，他们还是一如既往要把我们当作地区报纸。

　　一定要去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