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教会猫洗澡

　　猫巴士·童月

　　我喜欢用同一则谎言骗人而屡屡成功。朋友来家，见小咪玉雪莹白，免不了问一句：几天洗一次澡？我说，她自己会洗。每礼拜天，我在木桶中放满水，叫一声：咪咪，她就过来了。当然，猫洗澡和人不一样，她把爪子沾湿，往身上涂，好像人撩水洗澡。逆着毛撩水，再顺着毛舔干。为了制造柔顺晶亮的效果，我会再涂点免洗护发素。

　　朋友就说，好乖的猫。唯恐谬误流传，我总是随之自我戳穿：我是看童话长大的，说的话不要太离谱。

　　猫天生恐水，要想诱惑她自动洗澡，可能的诱饵是时尚。

　　老舍在1930年代做过一篇科幻味道极浓的小说《猫城记》，主人公驾飞机到火星，火星人皆猫。猫人喜食一种名叫“迷叶”的麻醉品；恐惧外国人，更不用说外星人；所用货币名谓“国魂”。老舍本意，以猫寓人，讽刺国民性。其中极有趣的一节，主人公向猫女们介绍地球女子时尚：她们脸上涂粉，穿着顶好看的衣裳，虽然穿着衣裳，可是设法要露出点肌肤来，若隐若现，比猫们全光着的更好看；她们穿高跟鞋，把身量能加高五寸。好看哪，而且把脚骨窝折了呢，而且有时候还得扶着墙走呢，而且设若折了一个底儿还一高一低地蹦呢！于是，等他出门，看到门外一群女子猫都扶着墙，脚后跟下垫着两块砖头，练习用脚尖走路呢。

　　老舍的话千真万确。有朝一日母猫们认识到自己的性别身份，真的会热爱洗澡，因为宠物香波制造商推出新的理念：天天洗澡才健康。于是，洗去皮脂腺分泌的天然的油脂，再涂上据称最接近天然毛皮分泌物的乳液，而且，日夜有别。不这样做的猫就是不健康不科学的土猫。

　　洗完澡，她们会在毛皮半干时编满细细的小辫子，干了后，便是英格兰卷毛猫的模样。短毛流行时，长毛猫青睐一种可自己操作的剃毛推子；长毛流行时，短毛猫去美容店接驳长毛。

　　最有勇气的一只猫成了第一猫造美猫。在美容术发明之前，她习惯于白天睡觉时用夹子夹住耳朵，晚上约会时，朦胧月光下，就是如假包换的折耳猫。只不过，这是猫中的灰姑娘，12点一过就打回原形，一双耳朵要翘不翘。她做了黄眼珠改鸳鸯眼珠手术（一黄一蓝）、尾巴加长（据说“飘逸的长尾最能带来一回眸的温柔”，代价是从此再不能从超过1米的高处跳下）、毛皮染色、脂肪转移（把腹部的脂肪移到臀部，美猫的标准之一是收腹翘臀）。

　　其他猫怕痛，只有跟跟染毛的风尚，顶多在尾巴上多打两个洞洞，搞得环饰叮当。

　　只不过，到此时人再也不敢养猫，宛若看到缩小的、时尚面前疲于奔命的自己，养她做甚？猫倒是开始养鼠做宠物：“看到他们无忧无虑的样子，我真想当一只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