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力巅峰 与世界交融

　　沈 冰

　　7月15日，天气晴，有雷阵雨。嗓子还在隐隐作疼。

　　爱斯本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高强度的训练营：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其余时间脑子都处于风暴状态。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毫无倦意，白天一个哈欠都不打，但晚上一关灯就不省 人事了。我在想，机器人也不过如此吧？生物钟不起作用了，唯有意志，唯有一种贪婪的吞吐在我的时钟里滴嗒作响……如果回来作节目有黑眼圈，还请大家高抬贵手，不要换台。哈哈！

　　唤醒：清晨的媒体思维

　　今天早上我格外精神，因为今天的早餐会要和各路的媒体精英切磋交流了。

　　七点半到会场坐定后，除了六位媒体界的朋友外还有很多对我们感兴趣的风暴者。圆桌会议上的主持人是美国《时代》杂志的主编诺曼·皮尔斯汀，另外还有美国公共电台的首席执行官凯文·克劳斯、日本《朝日新闻》国际部的副主编yorchikato、德国《Der Spiegel》杂志的主编斯坦分·奥斯特、沙特阿拉伯驻英大使媒体顾问贾迈尔·卡索基，当然还有我。

　　关于伊拉克战争中的媒体大战成为中心话题。皮尔斯汀首先抛出了这个话题，让大家从9·11说起，联系到伊战，谈谈各国的媒体报道情况和他们的感受。各位主编都是深悉国际问题的高手，纷纷就美伊形势进行深入探讨，并对布什政策给予一定的评价。我想这是全球著名媒体的主编们应该能做到的，大家说得很深入，但似乎距离我们的主题远了一点。

　　轮到我发言的时候，我先简单介绍了一下中国平面媒体和电视媒体报道的情况，然后提出了两点疑问。第一，信息时代战争的透明度增高，传播能力极为惊人，在信息充分的情况下，信息是否都准确？还是在某些情况下，媒体也成了战争双方都在利用的工具，时而放烟雾弹时而放摧毁信心弹？媒体在和平时代的局部战争中到底如何定位自己？我的问题一出，《时代》的主编皮而斯汀立即插话说，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但对于媒体来说，要判断双方的信息真假也确实很困难。德国主编认为要尽可能多的提供双方的信息，真假和价值让受众去判断。

　　时间太紧了，无法展开更深入的讨论，我只能抛出第二个问题：在现代战争中，各位主编在多大程度上希望或者允许手下的记者靠近战争？我举了水均益和闾丘露薇的例子，两个人在伊拉克的战争报道中都有出色的表现，但闾丘的行动更为冒险，而在这次战争中总计公开报道的死亡记者有42人。多位主编对这个问题马上给予了回应。他们提到，一方面这次战争中有迹象表明媒体记者是故意被瞄准上目标，所以格外危险，另一方面，如果记者和美军捆绑在一起，又不免会造成报道角度的偏颇。这里面确实有矛盾，但以失去生命为代价还是太沉重了。皮尔斯汀在他的总结发言中又一次提到我的问题，他说“我当然希望能有精彩的战争报道的文章，但如果要在更精彩的报道加牺牲记者和质量略差的报道加记者的安全选一项的话，我宁可选择后者，毕竟生命是很美好的”。

　　行走：深沉与张扬之间

　　早上九点，大家齐聚到爱斯本研究院在草坪上专门为“智力风暴”搭建的帐篷会场。

　　虽然是帐篷，但一踏进帐篷的门就仿佛从大草原进入了曼哈顿，从灯光到舞台的设计到座位的安排，充满了时尚的现代感，并透着浓浓的高科技气氛。就在这个帐篷里，笔记本可以实现无线上网，又能将讲台上的画面随时切入。最神奇的是椅子，既能升降又能将座垫扩宽或者减窄，还能改变椅背的倾斜度，或者索性把它改变成摇摆太师椅。最叫绝的是这椅子的材料能当食物(当然除非是饿坏了，否则吃椅子还是怪怪的。)即便不吃，也准备在会后全部回收拆卸，材料马上能循环到其他的制造流程中。我仔细看看那椅子，轻巧而结实，又很贴身舒适。想到要把他们拿回去拆了还不免又些心疼，要是在中国准能卖个好价钱，用一阵再拆也不迟。

　　正如大卫·科克帕切克在全体会议上所讲的，今天是风暴真正开始的日子。

　　台上，《财富》的优秀骨干分子轮番登场，主持论坛讨论；台下，200多个头脑一齐转动，频频发问。我倒是很喜欢这种快节奏高密度的讨论会，风格清新单纯，没有客套的虚空的言词，信息量很大。我也很佩服《财富》与“业余主持们”，对时间的把握几乎能用精确来形容，每一部分的内容几乎都是准时开始，按点结束。即便这样，每每总觉得不尽兴，因为话题的关注度很高，参与感很强，时间总觉得太短。

　　整个一个上午，4个小时，200多风暴者一起就ceo们与信誉危机，世界秩序的建立和环保问题展开讨论，另外还有来自阿富汗的财政部长阿沙夫·甘尼和《财富》高级编辑大卫·科克帕切克的对话。

　　政治人物和企业界精英在上午的风暴会上有一种鲜明的比较。我总体的印象是ceo 们要比政治领袖们低调的多，或许是近两年中，美国的大公司中抖出的政治丑闻和落马的ceo太多了吧。所以同在一条船上的其他同伴们也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其中，一位嘉宾自嘲说，他们现在最好都把头压得底一点，不管自己有多清白。

　　相比之下，前不久曾是美国总统竞选人之一的克拉克要激昂的多，眼神坚毅，极富感染力。他对现任政府政策的不满以及他的建议的确很有感染力，只可惜不太具有现实执行力。阿富汗的甘尼财长在高昂的基调下，透着一股自信。这位具有良好的国际化教育背景的财长响应祖国召唤投身国家建设，可以说是踌躇满志，意欲大显身手。尽管有胃部大面积切除的历史，必须每两小时进食一次，但在他脸上你读不出一丝畏难和疲倦。精神的力量是伟大的，爱国的精神更是如此。

　　深入：开药方，送礼物

　　简单的上午饭过后，ceo们继续登场，这次登场的有Nortel新上任的ceo比尔，Ebay的女老板惠特曼和惠特尼的ceo迈克尔·伊斯纳。他们要谈的是如何半夜三点还睡不着觉的失眠问题。这个问题的起源是通用的韦尔奇有一次和人交流失眠，对方说：“啊，我睡觉就像小宝宝一样，每两个小时就醒一次。”看来，ceo的日子还真的不好过。其实他们睡不好的主要焦虑还在于盈利、市场占有率、技术创新和法律纠纷。

　　他们看上去确实压力很大，我想他们大概确实需要放松一下。“我从北京千里迢迢而来，给你们每人带件礼物应该是很愉快的事情”我说。首先是比尔，他压力最大，因此我向他推荐了一种中国中草药，相信对他治疗失眠很有效，(其实，我脑海里也不知道是哪种药，总之是中药)他果然很高兴。对惠特曼，我说，中国六七千万的网络用户就是最好的礼物，就看你们能抓住多少。接下来，迪斯尼的迈克尔很期待的看着我。我笑着说“我要给你一个更大的礼物——几亿人的市场。但我又犹豫了，因为我从米老鼠的传奇成功以后(他那天就穿了一件米老鼠的体恤衫)还没有在中国的市场上再见到类似的成功，这到底是你们的问题还是我们的问题？”他一定没有料到我会在这里给他一个提问，略显紧张，直接说在中国分销很困难。在此之前，就有他的同事告诉我，他们在中国很需要进入媒体的视野。但迈克尔还是对在中国的未来很有信心，祝他好运吧！

　　会后，有好多人过来跟我说，很喜欢我的提问，他们觉得非常有趣。Nortel的ceo一方面感谢我的礼物，一方面说你们中国有像UT斯达康这样的优秀公司不断涌现，给了我们巨大的压力，想睡着就更难了。我说，那好，谁不让你好好睡觉，也别让他们睡得踏实，把他们也叫醒！我这么说，想必中国公司的老板们不会介意，因为我当时心里就对自己说，我们不怕竞争，放马过来吧！

　　接下来登场的是塞尔维亚的新总统达迪克，他再一次显示了政治领袖的激情和自信。这位塞尔维亚历史上第一位民选总统原本是国防部长。他告诉我说，本来几个月前应中国国防部的邀请要到中国访问的，结果还没出发就当上总统了。他笑说这样好，下次去的时候，能见到更多的中国领导人。这位新总统来爱斯本挺不容易，先是航班取消，后是行礼丢失，在他脸上倒没有不悦。只是，他的随行顾问很操心，在我旁边报怨了半天。我除了邀请他们到友好好客的中国来以外，也想不出什么安慰他们的办法了。

　　下午还有一场再造日本的讨论很有意思。还记得我刚到那天晚上就和我共进晚餐并进行“外交对话”的那位议员吗？一张口就语惊四座，“日本正在发生变化吗？不”！他说，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日本的经济上而忘记了关注日本的政治。他被选为议员已经有8年了，而且在二百多人中，选票排第二，但他还没有机会在全体会议上发过言。论资排辈很重要，他还不够资历！因此一些新鲜的想法和意见很难进入决策系统。其他几位也提到日本在教育体系和国民思想开放上的程度不足。高盛国际副总裁罗伯特·菏马兹说，日本人和美国人的思维方式差很远，而中国人的思维方式更接近美国，包容而开放，因此有日新月异的变化。

　　虽然我和这位日本议员就某些问题的分歧很大，但是还是为他在此处的直言感到担心。我问他这么批评自己的议会不怕回去后有麻烦吗？他说不怕，也不会有麻烦。

　　“在你们的议会里，有多少人和你持相同的观点？”

　　“不少”

　　“你们平时也这么议论吗？”

　　“是的”

　　“既然这么不喜欢，为什么还当了这么长的时间呢？”

　　“不当，就更没有机会让他改变了。”

　　“可是当了也没有改变啊！”

　　“当了总还有机会啊，万一我将来当上首相呢？”

　　他说一口流利的英文，另外两位较年轻的日本人也是一口标准美语。只有一位颇上年纪的老总说的是我们熟悉的日本英语。我想，这就是一种变化。(有变化就有希望。)

　　驻足：绵长的中国暗香

　　一抬表，已经是六点半了，车已备好，要带我们去一家私人住宅喝鸡尾酒。

　　那是一座豪宅，院子里用三分之二的地方搭了个凉棚，200来号人在里面穿梭还相当宽裕。宅子(美国很多的住宅都是中国别墅式的)是三层楼，还三折四绕的，一问主人价值几何，答曰“1600万美元”。因此得出结论，爱斯本基本上是富人区，因为像这样的房子绝对不少，差一些的也差不到哪里去。后来又看到当地房地产销售的推介书，随手翻翻都是几百万的房子，当然也有便宜的，大概二三十万吧。是啊，出门就是滑雪胜地，山林绿野，流水鸟鸣，堪比世外桃源了。

　　鸡尾酒会上，只喝了一口就没有机会吃喝了。不断的结识新朋友，谈论中国，谈论世界。有人送我一本书《1421年，中国发现美洲》，说的是中国明朝的皇帝朱棣派出的庞大的海舰环行世界，而哥伦布那时还没有出生。两艘船的比较也是天壤之别，明朝的船有500英尺长，哥伦布的航船看起来就像一只小渔船。美国人Gavin Menzie花了15年的时间追溯这段历史，他的发现引起了历史学界的震动。一位市长跟我分享了他对孔子的认识，让我感到很意外。他还知道“半部《论语》治天下”，对他当市长很有帮助，更多的还是咨询如何去中国发展。类似这样的交流进行了两个小时，有人笑说，我都快成外交官了。其实，每个中国人在外国的时候多代表中国的形象。

　　本来还受邀请到另一美国人家中小范围聚餐，但要赶回来写稿子(真是手写)，只能跳过晚餐直接加班了。

　　又是已过半夜，明天还有最后的半天，我和你一样期待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