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制度有望破解“农险”谜团

　　卫新江

　　十六届三中全会中已经明确提出“要探索建立政策性农业保险制度”，保监会将发展农业保险作为今年的四大任务之一

　　七八月份，一个自然灾害的多发季节。入夏以来，南方的四川、湖南等地陆续发生洪 涝灾害，北方的黑龙江、内蒙古等地遭遇旱灾袭击，冰雹、虫灾也在多处地方频繁发生。据报道，湖南省6月下旬暴雨成灾，受灾人口达700多万，农作物受灾面积37.4万公顷，绝收5.33万公顷，初步估计农业直接经济损失近16亿元。遭遇自然灾害，农民往往损失最为严重。受灾农户不仅无法实现预期产值，甚至连保证基本生活和维持再生产都难以实现，政府提供的灾后救济也只能是杯水车薪。

　　农业生产迫切需要一种有效的风险管理机制，农业保险就是最重要的风险管理机制之一。农业保险的重要性又一次被人们关注。

　　2004年对于农业保险是极不平凡的一年，保监会明确把开展农业保险作为今年工作的重点，吴定富主席在各种场合不止一次强调鼓励发展农业保险。正如保险专家、中央财经大学保险系主任郝演苏教授所说，处于经济发达地区的安信农业保险公司这一模式在全国范围内不具有代表性。黑龙江省正在申报的东方阳光农业互助保险公司则采取互助形式，正属于本文所讨论的合作制范畴，如果有相关政策的支持，或许能走出适合更广泛地区的农险新路子。

　　农业是高风险的产业。风险因素贯穿于农业生产的全过程。以种植业为例，种苗、农药、化肥的质量以及水、旱、风、冻、虫等灾害以及人工维护管理过程都直接影响风险事故的形成。而且，农业风险高度相关，气象灾害与病虫灾是农业生产面临的最主要的风险因素，而这类灾害又具有时间与空间上的高度相关性，往往在相同时间和相同区域大规模发生。

　　近些年农业灾害及损失有进一步增大的趋势。

　　“双高”抑制有效需求

　　“双高”是指“高赔付率和高成本”，它们共同决定了农业保险的高费率。因此，保险公司都对农险业务制定了较高的费率，远高于一般财险费率

　　以中国情况为例，中华联合财险公司的农险费率约为5%至12%，其中棉花6%至7%，甜菜和蔬菜达到10%，玉米、小麦为5%，而家庭和企业财产的保费率仅为0.2%至2%。而农民总体上是一个低收入群体，尤其是在发展中国家。

　　近些年来，中国农民收入增长缓慢，1997年至2003年几年间平均年增长只有4%。2003年，农民人均纯收入也只有2622元。

　　从支出结构看，2003年农民消费的恩格尔系数为47.6%，农民主要的支出为衣、食、住、行等基本生活需要以及医疗和子女教育，其他用途的可支配收入十分有限。根据保险业发展特点，保险需求与潜在客户的收入水平正相关，农民的低收入以及较高的恩格尔系数限制了农业保险的实际需求。农险高昂的费率进一步抑制了农民对它的需求，而需求不足反过来又使得保险公司开展此项业务举步维艰。因为保险经营受大数法则支配，风险单位过少不利于公司对风险的控制，不利于财务稳定。

　　合作保险成为重要补充

　　长期实践表明，合作经济组织天然适合农村这块土壤，尤其是在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已经逐渐占据了主体地位

　　实践已经证明，完全依靠商业性保险公司开办农业保险的道路已经走不通。对于农业保险制度的选择，目前理论界较高呼声的是成立政策性农业保险机构。但这一方案需要建立庞大的组织机构，增加行政开支。农业保险在村镇开展业务，中国有2000多个县、4万多个乡镇，需要建立相当多的分支营业机构。如果建立全国性的政策性农业保险机构，仅组织成本、办公费用就会给财政增加巨大的压力。上世纪90年代，中国人保的专门从事农险业务员就有8000多人，管理成本之高可以想见。而且，政策性机构开办农业保险的道德风险带来的损失也是相当可观的，容易使财政背上沉重负担。从国外经验看，美国自1938年通过《联邦农作物保险法》，成立政策性联邦农作物保险公司从事农险业务后，亏损一直很严重。1994年以前美国政府每年为农作物保险支付补贴10亿美元，1998年和1999年的补贴额分别达到15亿和18亿美元。从1980年后，美国政府就在不断寻求与其他保险机构分担风险，逐渐改直接经营为间接补贴。财力雄厚的美国政府尚且不能独立承担，中国政府在目前条件下更不可能有足够财力大规模地支持农险。

　　合作保险机构区别于通常的股份制保险公司，它是由面临同样风险、具有相同的保险要求的人结合组成的保险组织，投保人同时也是保险组织的所有者。具体形式又可分为相互保险公司、保险合作社等，以保险合作社最为典型。合作保险是一种独具特色而又不可替代的现代经营组织形式，保险业发达的西方国家往往合作保险业也十分发达。合作保险机构是非营利性组织，其宗旨是成员间的互助共济，具有其他保险形式不可替代的优点，尤其与中小经济体具有天然的兼容性。根据制度经济学的观点，不同的产业规模需要不同的组织机构与之相匹配。长期实践表明，合作经济组织天然适合农村这块土壤，尤其是在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已经逐渐占据了主体地位。在国外的农业保险领域，合作保险具有不可或缺的重要意义。这是因为采用合作保险模式开办农业保险具有以下几方面的突出优点。

　　合作保险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降低道德风险。以保险合作社为例，合作保险机构由同一地区（一个或数个乡镇）的农户自愿组成。农户之间彼此熟悉，并且对于农业生产过程以及所面临的风险因素都比较清楚，能够大大降低道德风险。同时，农民既是投保人，又是合作社的股东，保险合作社的利益就是农户自己的利益，合作社超赔亏损便直接影响社员的利益，合作社结余盈利可以给股东分红，投保人骗取保费的主观动力大为削弱。由于合作社为投保农户所共有，各农户之间利益相关，存在相互监督的愿望，投保人骗赔也困难得多。典型的中国农村聚族而居，长久以来形成了独特的文化和道德传统，投保农户的败德行为会在相当长时间内影响个人乃至整个家族的信誉和声望。通过合作社员的自律和相互监督，能够有效地降低道德风险带来的损失。

　　合作社可以促进防灾减损工作。投保人利益与合作社利益的同一性使投保农户能够主动采取必要的风险预防措施，合作社也可以很方便地进行指导。当危险事故发生时，投保农户能够积极投入到救灾减损工作中。农业保险合作社还可以发动社员改善排涝灌溉措施，以减少灾害发生的概率。有资料显示，英国合作保险组织的奶牛、小牛的死亡率为2.5%，低于大保险公司承保的6%的死亡率。

　　合作制度组织和管理成本较低也是一个突出的优点。合作机构不需设置庞大的营业机构，具体展业工作委托社员代表进行，可以大大减少经营费用。社员都是从事农业生产的行家里手，对于农产品价值及受损状况都比较熟悉，具备查勘定损涉及的农业生产专门知识。同时，社员代表对于所在村镇的经济状况、农业生产和灾害状况等都比较了解，便于定损理赔。此外，中国农村具有深厚的互助合作传统，农民淳朴的扶贫济困思想观念有助于农村合作保险制度的建立和发展。

　　《国际金融报》 (2004年07月07日 第十二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