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共识”耽误拉美经济

　　马克·韦斯波特

　　凄凉的“周年纪念”

　　说拉美经济改革，不能不提到“华盛顿共识”。“华盛顿共识”是冷战结束前后，以华盛顿为组织总部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国际金融机构向许多发展中国家及经济 转轨国家硬性推出的一套经济改革政策。它一般包括三大内容：“财政紧缩、私有化、自由市场和自由贸易”。这种政策建议得到美国财政部和华尔街的大力支持，在20世纪80年代末首先在拉丁美洲推广开来。在其中的一些国家，该“共识”曾经取得非凡的成就。然而，拉美国家却积累起成堆的经济、社会问题，导致最近阿根廷和巴西等接近经济崩溃的边缘，社会动荡加剧。

　　今年，拉丁美洲遇上了一个倒霉的“周年纪念”：25年的经济增长尝试失败。至少在刚过去的一个世纪，世界上别的地方还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时期（包括1960－1979的“大萧条”）——这些国家的经济都实现了不错的增长比率。人均收入增长了80％。尽管当时拉美收入的分配是世界上最不平衡的，但足以基本改善大多数人口——包括穷人的生活水平。

　　但另一方面，拉美经济状况恶化，并且由于鼓吹“华盛顿意识”而变得更糟。从1980年到1999年，人均收入仅增长11％。上个世纪80年代被认为是拉美的“迷途的十年”，这个地区的人均收入实际上下降。上个世纪90年代仅产生了有限的增长，在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目前的经济情况也很不乐观。按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规划，新的十年的前5年，每年的经济增长率大约只有1％。

　　墨西哥的问题

　　照理说，墨西哥应该不是这种情况。拉美地区已进行了25年的经济改革——开放国际贸易和投资；推进国有企业私有化；执行预算和货币纪律，以及采取其他的经济改革措施。改革造成了某些痛苦和混乱——这在该地区的国家都有反映。

　　这个问题受到如此少的注意的事实，甚至更使人震惊。应该记得，2004年是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签署十周年。然而，尽管发表的报告列举了大量数据，欢呼在过去的10年内，墨西哥的贸易额和外国直接投资大幅增长，却很少提及经济增长率有多么低。

　　这种情况类似不考虑平均得分去评价一个职业棒球运动员。这个队员可能是一个优秀的接球手和一个优秀的团体选手，但他在击球方面很差，他在比赛中能起到大的作用？对于墨西哥在加入北美自由贸易协定10年间的表现，这是一个恰当的类比。在这段时间内，墨西哥人均ＧＤＰ年增长率不到1％——甚至不及加入协定前10年增长率的四分之一。

　　经济增长，不同于减少关税或平衡预算，它确定人们是否比他们的父母或祖父母有更高的生活水平。当经济增长的时候，它至少可能使那些不太富裕的人直接分享较多的收入和财富。当经济没有增长时，就意味着任何收益实际上是损害别人的利益的情况下得到的。

　　巴西的衰退

　　当经济出现萧条时，“华盛顿共识”改革的辩护人说，我们实际上不应该算入80年代，因为有很多70年代过量借贷留下的包袱。他们还说，前10年的增长是不能维持的。然而，拉美经济从50年代以来，持续增长了30年，所以说不能维持增长的观点是难以说服人的。韩国人均ＧＤＰ以6％的增长率持续增长了40年——比拉美最高的增长率还高得多。并且，不管拉美的经济政策在70年代出了什么差错，它对进入21世纪的经济失败也只能负很小的责任。

　　研究拉美的经济表现，把1980年作为分界线是比较合理的。因为1979年是接收拉美出口额三分之二的美国的经济周期的最高峰。但即使我们将我们的焦点推移到上个世纪90年代，这个地区的经济增长表现也是缺少生气的。这一个10年人均ＧＤＰ增长率仅为14％。如果说这是拉美经济所能达到的最佳程度——同期美国正享有它历史上最长久的经济增长——这种观点也是很不正确的。

　　一个比较典型的例子是巴西。这个国家曾经是世界上经济增长最快的国家之一。从1960年到1979年，巴西的人均收入增长了160％。如果这种增长持续下去，巴西现在的生活水平将接近一些西欧国家。但它从1980年以来，经济增长比率大约为八分之一。而到了2003年，巴西经济出现衰退。

　　错误的药方

　　然而巴西中央银行目前将短期利率保持在16％。由于通货膨胀率上升到大约6％，就意味着实际利率高于10％。对于一个努力摆脱衰退的经济来说，这样的利率高得可怕。相比之下，美联储保持短期利率为1％，在两年多的时间进入经济复苏。设想如果它选择11％或12％的利率，国内抵押贷款就没有多少市场，经济复苏也就没有多少机会。

　　巴西还将它的基本预算盈余提高到ＧＤＰ的4．25％。这与美国针对经济增长放慢的做法又是相反的。从2001年经济缓慢衰退以来，美国将相当于ＧＤＰ的2％的预算盈余变为超过4％的预算赤字——对经济提供了6万亿美元以上的刺激。

　　这类超周期的经济政策经常是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倡，由美国财政部以及世界银行支配的。获得诺贝尔奖的经济学家约瑟夫·斯蒂格里茨开玩笑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上个世纪50年代在黑板上犯了一个数学上的“符号错误”——将“加号”写成了“减号”，并且一直没有纠正。

　　如果拉美要重新走上正常的增长道路，采取更加独立的政策和背离“华盛顿共识”是很有必要的。并且它们是不难办到的。但如果更多的美国的决策者愿意承认他们可能不了解对拉美国家最好的东西是什么，这将很有好处。

　　注解：马克·韦斯波特（Ｍａｒｋ Ｗｅｉｓｂｒｏｔ）是华盛顿经济政策研究中心的主任。（郎楷淳编译自美国《商业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