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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剑雄
见到某报8月5日的报道：“20岁的宁波姑娘程烨，日前以优异的成绩被英国剑桥大学电子信息工程专业录取为本科生。但是4年近百万元的学习、生活费用，如同一座高山，横亘在她迈向剑桥大学的路上。”我禁不住要劝一下程烨同学，也要劝一下支持她的热心人，何必圆此“剑桥梦”！
英国的名牌大学大多以高收费闻名于世，不用说像程烨这样“出生军人家庭”，“家境并不富裕”的中国学生负担不了，就是一般英国家庭也只能望而却步。世界上可供选择的名校不少，申报前就应该了解入学的条件，包括需要多少费用，是否能提供奖学金，不应贸然申请，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英国一向将教育视为产业，近年来扩大对中国的招生，包括报道中提到的剑桥大学首次直接在中国招收高中毕业生，更多的是从经济利益上考虑。如果认为剑桥大学完全是出于重视中国生源，或者由此认为中国的高中毕业生特别优秀，实在是太天真了。程烨能够成为5名被录取的中国学生和浙江省唯一被录取者，固然是成绩优异，但也是形势使然。这样的机会今后还会更多，考生应该量力而行才是。
其次，名牌大学并非在各方面都领先。据我所知，电子信息工程专业并非剑桥大学的强项。如果从专业出发，也可以选择其他国家的其他学校，而不必付那么高的学费和生活费。再说，程烨既然已经是复旦大学一年级的学生，完全可以读完本科后再出国求学。如果她能在复旦取得优异成绩，完全可能获得世界名牌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即使再申请去剑桥大学读硕士生，也不必花那么多的钱。由于英国允许硕士生有一定的打工时间，还能自己解决一部分生活费用，到那时再圆“剑桥梦”至少会更容易。如果只是为了学习专业知识，那么只要选择这方面水平领先的大学，也不是非剑桥不可。
报道中提到国内相关基金会没有面向本科生的项目，我以为并无不妥。在国内的大学完全有能力培养高水平的本科生的情况下，除了个别特殊专业或特殊情况外，国家和相关的基金会不应将钱花在资助本科生出国留学上面。让企业花这么多的钱来培养一位本科生，除非有特殊需要，一般也是得不偿失的。
至于程烨希望与企业签订协议，由企业每年资助一定费用，助她完成学业；她则为企业提供服务，如担任形象大使，扩大企业影响，树立企业形象；为企业提供国外的先进技术和市场信息，介绍外贸业务，为企业在国外的发展牵线搭桥；学成回国后，到企业工作等；虽然不失为一种良好的愿望和设想，但也是不现实的。根据我五年前在剑桥的经验，以一个本科留学生的身份和能力，要在英国起这样的作用绝非易事。剑桥是一个很小的城市，连一些已有多年工作经历的博士生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往往只能在中国餐馆洗碗打杂。现在英国的中国留学生更多，获得博士学位后都很难找工作，一个在校的本科生很难有发挥如此大作用的机会。总之，我劝程烨不要轻易作出承诺。
程烨已经走上了宽广的成才之路，何必一定要为了圆“剑桥梦”而去攀这座百万元学费的高峰？社会舆论、所在学校、教师和家长应该对她作正确引导，才是对她真正的帮助。
(《难圆的“剑桥梦”》，载《人民日报》华东版2003年8月5日第1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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