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国药传人冯根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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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4年06月04日 14:10 浙江在线 | |||||||||
这是一个70岁老人的精神, 犹如一盏桅灯亮在风雨深处; 这是一个70岁老人的幽默,
潜伏着历经生活洗礼后的从容; 这是一个70岁老人的艰辛, 飘摇在繁华似锦的现代; 这是一个70岁老人的睿智, 在语句的起承转合间,让你领悟人生的职责。 冯根生重要事迹: 1949年进入胡庆余堂国药号当学徒,成为这家百年老店的末代传人 1972年担任杭州第二中药厂厂长 1984年率先打破铁饭碗1987年中纪委杭州培训中心委聘为兼职教授 1992年5月成立青春宝集团;同年11月子公司中药二厂与泰国正大集团合资,成立 正大青春宝药业有限公司 1996年兼并胡庆余堂 1997年个人持股300万 2000年2.8亿元个人贡献价值的评估 2003年获得首届“浙商风云人物”资深贡献奖 2003年香港城市大学聘为兼职教授2003年获“感动浙江2003年度人物” 冯根生获得的国家级荣誉称号: 1985年4月全国优秀经营管理人才奖 1985年4月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 1987年10月中国共产党第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 1988年1月全国首届“经济改革人才奖”金杯奖 1988年4月首届全国优秀企业家1989年9月全国劳动模范 1999年5月全国企业技术经济大师 1999年6月中国经营大师 2001年3月2000年国际杰出人士2002年4月全国首届创业企业家 《时代之子》是浙江电台文艺台(FM99.6)在2004年全力推出的一档新节目。节目播出时间在每周六、周日中午的12点至13点。 2004年2月14日午间12点,中国青春宝集团董事长冯根生应《时代之子》之邀,做客浙江电台文艺台直播室,与《时代之子》主持人冯盈盈进行了长达1个半小时的现场交谈,节目从不同角度展现了冯根生诚信、拼搏的一生。 要具备前瞻性,最重要的是———不断地去学习,不断地去研究 主持人:冯总,党的十五大提出:生产要素应当按贡献参与分配;十六大也明确规定:要让股份制成为公有制的主要实现形式。可是在1998年,您就已经提出了转制,让员工持股,让员工真正成为企业资本的主人。当时,您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冯根生:那时,我学了十五大关于国有企业改革的主要内容。其中有一句话提醒了我———按劳分配和按要素分配。这句话在十五大之前是从来不提的。于是我就感觉到,所谓的“要素”就是指人的智慧、人的管理、人的技术,这些都是要素。用要素来分配在那个时候是比较难的。于是我就想到了一点———用股份制来改造。而且十五大在当时也提出了:这是本世纪末的最后一次机遇。所以我就大胆地提出来———让我们的职工都持股,让职工真正成为企业资本的主人,把企业和职工的命运捆在一起。我相信,这个举动肯定会对企业持续的发展有好处。尽管在当时,人们的思想还比较保守。但是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最终,这点被实现了。 主持人:当年,其他的企业家和经济学家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冯根生:当时有很多的经济学家围绕这个问题讨论。有的经济学家认为:改制是对的,应该在这条道路上创出中国国有企业改制当中的一条路;但也有少数的企业家认为:这个改制在理论上是通不过的。 我当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如果理论上通得过,我们都按理论上去做的话,那中国还要什么改革?如果理论上没有,就不能去做的话,难道中国就不要改革了?正因为理论上现在没有,实践又是需要的,就更需要我们去冲,需要我们去拼。理论上没有的,我们也得去试一下,然后实践出来将它上升为理论。 当时中国的国有企业当中,这个事件也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后来,实践证明了,从十五大到十六大的五年时间里,到十六大以后,杭州,包括我们的企业,都把国有企业转为股份制企业;实践也证明,转为股份制企业的国有企业都要比纯国有企业好的多。因为它能把经营者和主要的技术力量及他的部门经理发动起来,把人们的积极性带动起来。我还记得,十六大关于国有企业的改制当中有这么一句话:今后,国有企业的改制是股份制和多元化投资。也就是说,我们在十五大之后所做的事情现在都已上升到理论了。我认为,我在这个地方是带了个头,吃了次螃蟹。 主持人:冯总,我在采访青春宝集团的时候,您的员工告诉我,当时,您在全厂大会上给员工讲转制这个道理时,您还特别用了几首歌的歌名来作为您两个小时演讲的结束语,他们至今记忆犹新。那现在,您能跟我们的听众朋友说说吗? 冯根生:因为这个改制带有很大的风险,不仅职工担心,说实在话,我也很担心。记得当时我和职工讲:什么是风险?风,所谓的风就是风调雨顺,是赚的;险,所谓的险就是亏了。所以叫风险,它们都是存在的。但是改制的目的是希望我们的职工能真正成为企业资本的主人,和企业的命运捆在一起!那个时候,我已经65岁了,是该走了,而且当时也有很多的外国老板不断地用高薪聘请我,让我帮他们筹建他们在中国投资的中药集团,这些,我的员工们也知道。但在改制会上,我对员工说:正因为改制有风险,所以我们更要努力地去拼搏,使企业能够好上加好地去发展,让它发展的更快!在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我跟员工讲:现在,我用几个流行歌曲的歌名来表达我此时的心情:第一句话是———《其实你不懂我的心》,《我真想悄悄地离开你》,65岁了,该退了,去《轻轻松松过一生》,何必65岁了还在这个企业里面拼搏;到时候还可以《潇洒走一回》,说实在话,当老总是不可能轻松的到外面去的,但是为了青春宝的《明天会更好》,所以我值得《把根留住》。 主持人:冯总,您在2000年又吃了一个大螃蟹,就是有关您个人的2.8亿元评估。当时,您也强调———不想得到什么折股。现在已经是2004年了,不久前的十六大也强调———生产要素应当按贡献参与分配,那您有没有想过再往前走一步,将您个人的2.8亿元价值评估折算成股份入股呢? 冯根生:现在我还没有想过。那是1999年,浙江的几个评估单位和我们国家的几个经济权威都提出来:希望找一个国有企业来评估其经营者的身价。他们找来找去找到我,我那个时候不想当这个模特儿。说实在话,这样的评估对我本人没有多大好处。可最后我还是被他们说服了。他们说,我是目前为止国有企业中当厂长年纪最大的一个,当厂长时间也是最长的一个,将近30年了,不评我还能评谁?而且他们说我的资产是增加了几千倍,效益,就是向国家纳的税又是国有企业当中最多的单位之一,所以选来选去最终选了我。我被他们说服了,就让他们来评,评出来已经是2000年的1月份了。当他们把评估书给我时,我看到评估的结果———我的贡献价值值2.8个亿。他们说这是“量化”。当时,我接到这个也很激动,我讲了一句话:所谓的“量化”,“量”是量出来的,“化”是一分钱都没有化过。当然,我也不希望化一分钱。但至少,这是对国有企业先进的劳动所创造的财富的一个肯定,因为这些财富都是国家的,这样的评估,对国有企业的老总来说也是个很好的说法。当然现在,如果说要我用我的无形资产来作为资本进入企业,从目前来讲是不可能的,我也没这个想法。不过,可能在我们国内所有的国有企业当中,第一个“量化”的也就是我。当然现在,我也把这个作为我一生中的一个价值来看待。 主持人:冯总,您认为您身上所具备的前瞻性是一种天赋吗? 冯根生:遗传因子是一定有的。我的父亲在胡庆余堂时,也就是我小时候,我就经常跑胡庆余堂,所以我是闻着中药味长大的。但我认为更重要的是后天,就是自己不断地去学习,不断地去研究。今年我中药行业的工龄已经是56年了,如果说56年我每天学一样,那它的知识就开始丰富了。那么中药呢,书本上面是有的,有很多东西好学,有的是书本上面没有的,它是个动态,中药是千变万化的,季节的不同,产地的不同,它当中的有效成分的变化都不一样,这个需要我们实践当中去总结去提高。 刘俊(中国青春宝集团总经理):冯总这个人,我觉得最大特点是他有极高的悟性。你说他很多知识全都是从书本上来,我觉得并不见得。但是他在社会实践当中,在日常工作当中,哪怕是聊天过程当中,只要你有优势,他就会汲取,就会吸收你这个信息。比如说,我们党召开的代表大会,十六大也好,十五大也好,每一次在党代会以后,他都会在党代会的决议当中,文件当中,发现新的东西。所以从十五大开始,十六大,整个国家的经济体制改革、市场化的进程过程当中,一次次的机遇,一次次的机会,他几乎都抓住了。但是并不是说,他是通过很多书本知识来得到这种前瞻性的,而是在实践当中,他有一种感悟能力。这个我觉得是我们董事长最大的特点,他有极高的悟性。 56年国药生涯的动力何在———因为我是中国共产党党员 主持人:冯总,您的一生碰到了太多的艰辛。您14岁就进胡庆余堂当学徒,甚至在累到吐血时您还坚持着自己的梦想,能够和我们聊聊那个时候的生活吗? 冯根生:旧社会有句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旧社会的学徒年龄都要在14岁到16岁,超过16岁就不大要了。我是14岁就进了杭州胡庆余堂去当学徒,也可以说我是胡庆余堂的最后一位学徒。我进去半年后,杭州就解放了。我这个人可以讲,是一个没有快乐童年的人。我14岁的时候,说实在话,现在14岁的儿童还在妈妈面前撒娇,可旧社会的14岁儿童早已离开家,而且是三年不准回家。我的工作时间是每天16个小时,早晨5点到晚上9点,也没礼拜天。要流眼泪的话也只有在晚上流。白天什么工作都得做。但实际上这是培养你,培养你怎么做人,培养你怎么做事。我当学徒学满还只有17岁,还没成人。三年的学徒生涯,对我一生的成长,包括我当了33年的国有企业的老总都是极为重要的。因为这让我知道:什么是来之不易的。 有人也问过我,当学徒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会有现在这一天?有没有理想,今后要搞个很大的中药厂?我说:绝对不可能。旧社会14岁的儿童他没那么多的想象力,他只知道能够有饭吃,能够活下去,就已经是蛮好了。我38岁当中药二厂厂长的时候,尽管是动乱的年代,但是我下决心,既然要我当厂长,已经给了我舞台去表演,我就一定非把它搞大,搞强不可,真正为中药事业争口气! 因此,现在想来,我能有幸当了33年的国有企业的厂长,将当时的一个小作坊发展到现在一个大的企业集团,也只是用了33年的时间,而且国家没投入过一分钱。现在,我很荣幸地讲,我还是一个国有企业的老总、董事长。 主持人:所以说,企业界称您是“常青树”,但我觉得,您在被称为“常青树”的同时,可以说,您也是“出头鸟”。 冯根生:我不但承认,我还要感叹万分呢!很多人说我是企业界的“常青树”,他们看到我的外表显得很风光。实际上谁都不知道这棵“常青树”的背后究竟流下过多少眼泪、汗水。要成长为一棵“常青树”,你要承受多少超过常人的负担、精神压力以及付出多少的努力拼搏。所以,“常青树”讲来容易,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我这个人尽管今年已经70岁了,也想早一点离开这个工作岗位,完成我厂长、总经理、董事长的历史使命。但是当国家、政府需要的时候,我还是在这个岗位上努力地拼搏。让我工作的话,我还是能集中我所有的精力,和年轻人一样,去拼搏,为我们的中药事业争口气,为我们的中药事业能够走向世界而努力。因为这是我最大的乐趣,也是我最大的心愿。 主持人:冯总,您为国家奉献了这么多年,动力究竟是什么?是刚才您说的让中药走向世界吗? 冯根生:今天,我想回答你一个我很难回答的问题。那是去年西博会10月份,国内外来了很多记者,其中有40几个中外记者到正大青春宝来参观、采访。正大青春宝是中国青春宝集团主要的核心企业。还有一个核心企业是胡庆余堂。我按照往常一样,请来自国内外的记者提各种他们需要和想问的问题。我说,我非常乐意回答大家。他们提了一些很平常的事,我感觉我都回答了,然后陪他们参观。参观好以后,有一个国外记者讲着一口不流利的中国话问我:我在国外采访很多大的企业,他们的老总拼命干,没有白天黑夜,我们理解,他是为自己;我到了你们中国,采访了很多很多民营企业,这几年发展的特别快,他们也是努力地拼搏,没有白天黑夜,这,我们也理解,他也是为了自己;到了你们这里,参观了这个工厂,也听了您的介绍,您今年70岁了,这个企业的效益又那么好,而且您又是在这个企业当了30几年的老总,向国家纳税又是最多的,企业的管理也那样好,发展那么快,冯先生,究竟是什么动力促使你这么干的? 说实话,我接待过很多记者,却从没碰到过像现在这样的提问,今天当然你也提了。我说记者先生,今天我回答你,可能你不一定会满意,但我还是要回答你。什么动力?因为我是中国共产党党员,他笑笑,头摇摇;因为我是全国劳动模范,他也头摇摇;因为是为了振兴我们的中药,为我们的中药事业争口气,这就是我的动力。最后,这个西方记者很不满意的肩膀一耸,说:“NO!”NO!就是不同意。可除此以外,我还有什么话能够去回答他要的答案———我究竟是什么动力这样干? 当时,我感觉到很痛苦。我们做了,别人还不理解,外国人不理解,中国有些人也不理解;理解的那部分人知道,因为你是党员,讲的是奉献。可在如今的市场经济当中,有些人觉得这个奉献是不现实的,是虚构出来的,这一条是最让我感觉到痛心的。可是我们确确实实是为了中药事业的发展在努力地拼搏。我们创造的所有财富都是国家的,或者合资企业是中外双方的。而我们,仅仅只是一个国有企业的打工的老总。 刘俊:冯总现在已经70岁了,这个时候我觉得他主要的想法,还是很少在个人这方面,就是怎么去享受呀,怎么可以逍遥一点,随意一点呀,宽松一点呀,好象没有。包括我们现在都经常劝他,你不用每天那么早来,那么晚走呀,正常的工人的上班时间你就够了嘛,他每天是七点多就到了,七点半以前已经到了,晚上基本上是六点钟才离开。而我们员工四点半就下班了。我们对一个老人没有别的要求,比如说四点半,员工下班了,我们全厂下个班,你也可以走了嘛。他说:不,我还是要处理一些事呀或者跟你们聊聊天,看看有什么情况。他一直是在一线,他并不像传统意义上的董事长是不干活的,他还是在直接指挥着一线的生产或者是一线的销售。所以这种情况下,我觉得他更多的是贯穿于他思想深处的一种责任。 我就像中药里的甘草———在狂风暴雨中成长 主持人:冯总,刚才您提到了———让中药走向世界是您最大的追求,可这是有很多困难的,比方说中药要通过别国的鉴定才能进入流通,而一些检测系统是针对西药的,有一些西方医药界的人士甚至不认可中药,您觉得这其中最大的障碍是什么? 冯根生:因为民族的不同。中药是中国的国粹,五千年来,外国有很多人评论,中国的人口为什么是历史上几千年来最繁荣昌盛的,这跟中医、中药是绝对分不开的。西医、西药传到中国也就100多年时间,而在100多年之前,中国是没有西医、西药的,它和各种疾病做斗争,和各种流行病做斗争,靠的都是中医、中药。而且中药一定要在中医的理论指导下才能使用。但在西方,美国也好,欧洲也好,他们都歧视中药,看不起中药,说中药不科学。其实,中药几千年来,由传统的演变到现代的,特别是改革开放20多年来,发展的速度飞快,越来越科学。现在中药里面的成分越来越清楚了。当然要把全部中药的成分弄清楚,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中药到现在为止,植物药、动物药、矿物药,记载的有一万零几百种,这一万零几百种的中药如果都要把每一个中药里的成分都搞清楚,恐怕几十年都不够。因为一味中药里面有一百多种成分,也有几十种成分,它并不是一味中药就一种成分。比如人参,人参就有一百多种成分,现在弄清楚的也就十种、二十种,还有未知物质在里面,而这些未知物质都是人体当中最需要的也是最不可缺少的。因此,这个在科学认识上就带来了很大的难度。当然,也有很多中医、中药界讲,不是我们的中药不科学,是现在的科学还一下子认识不了中药,这一条我认为是对的。因为中药几千年来都是经过人的实践经验得出来的。我们现在搞中药,要花几十万个、几万个动物试验,西医、西药可能更多,这都一样。但是我们的古老中药能够传到今天,它都是几十万、可能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人的试验传到现在的,真的很不简单。随着科学的高速发展,我们的中药也在不断地提高自身的高科技含量和它的检测水平。 值得庆幸的是,十年来,西方对中医、中药的态度开始转变,过去是排斥的,现在是想了解它、使用它。可能再过十年、二十年会迷上它,这个趋势就是这样在发展。我认为,这个规律也符合我们的想象,所以,中药是科学的。去年的非典,说实在话,中药起了很大的作用。你说它弄清楚了吗?它没弄清楚,而且按照中医的理论就是能把非典给预防好,而且能治疗好。我认为中医、中药是我们的国粹,有待我们去努力开发它,总有一天,中药肯定会走向世界。 主持人:冯总,面对以上种种现象,您目前有什么新的想法和举措? 冯根生:有人提出来,中药要向世界接轨,我认为这是不对的,中药是中国的国粹。美国到现在为止只有200多年历史,它开始是很歧视中药的,欧洲也是,可现在他们已经想要开始了解;日本、韩国,他们学的也全都是中国的古方中药。所以说要我们的中药去跟世界接轨岂不是否定了我们自己的国粹?所以我提出:提高我们自己的高科技含量,提高我们的检测水平,使得我们的中药更加现代化,让世界在中药上与我们中国接轨,这才是对的。 我搞了一辈子中药,我是祖祖辈辈搞中药的。我的祖父是胡庆余堂开门时的第一代药工,也是十几岁就进去的;我的父亲是第二代,我是第三代,现在我的大孩子是第四代,相信我的孙子不久将成为第五代。我跟中药真的是结下了不解之缘。所以我一定要在我这一代手里,或者下一代手里,为我们的中药事业争一口气。中药现在不断提高自身的现代化,它的这个发展速度是和我们改革开放的国力逐渐强大成正比的,也是随着我们企业的力量强大起来的,完全是按程序化进行操作的。从过去的手工,到半机械化,到机械化,到半自动化,到自动化,现在是全部由电脑来控制,全部程序化。我相信,逐步提高我们的检测水平和科学实验,把里面的成分局部弄清楚,让古代传统的加上我们现代的,中药一定能在世界领域中立于永远不败之地。 主持人:冯总,您搞了一辈子中药,如果让您把自己比做一味中药,您会把自己比做什么?为什么? 冯根生:我自己比作过自己,我是一味中药,但它不是名贵的中药,它是一味草药:甘草。甘草是中药中的“百搭”,心脏病用它,肠胃病用它,现在的癌症肿瘤也用它,保健营养品也用它。但这个草药不是人工栽培出来的,它是采在新疆和内蒙的大草原,它不怕风吹雨打,是在狂风暴雨中成长起来的。所以我这个人是一味中药,这个中药就是甘草。 年轻人要———干一行爱一行,扎扎实实 主持人:冯总,您目前也在很多大学讲课,根据您的了解,您认为现在的大学生、现在的年轻人,身上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欠缺的又是什么? 冯根生:我觉得现在的大学生,毕业以后知识面是有了,但对社会不了解,对实践不了解;还有一个,现在的大学生分配到我们公司,或者分配到其他公司,都有这样的现象:工作了两年左右的时间,他肯定要动了,要跳槽了。实际上他是很不懂的,但他却认为此山还是彼山高。大学生不懂得社会,所以跳了几次以后,等到一定的年龄,跳不动了,他就会感觉自己没跳好。 我认为,一个年轻的大学生出来以后要干一行爱一行。你选择了中药就该把中药搞好。而且,真正的经验都是来自实践当中的,如果有了理论知识再加上实践的经验,那么这个人今后的作用就会很大;如果只有理论知识而没有实践经验,特别是像我们的中药,因为它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它是在动态当中发生变化的,光用书本知识去套我们中药,实在是很欠缺。因此,我希望我们的大学生,要有一种吃苦的思想,要有准备在企业里干长一点时间的思想,这样才能够把你学到的东西真正地用于社会,千万不要一进来工作两年后或者两年不到,就走人了。现在的企业,经常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一点,所以我们愿意招社会上面呆过几年的大学生,因为他已经有教训了,两次、三次槽跳过后,他就比较成熟了,比较稳定了,不容易再跳了。但刚刚进来的大学生是非常容易受诱惑的,看到外面的工作好就很容易受到外面的影响,这个是现在大学生身上最大的毛病。现在,所有的企业都有这种感觉:刚分配到岗位上工作的大学生,思想上很不稳定。我们希望,大学生在这方面要好好注意,到了一个企业,应该扎扎实实干它几年,你才会取得成功。 主持人:冯总,能不能谈谈您的用人观?我知道,这段时间,青春宝集团正在招聘员工,如果您去招聘,会录用什么样的年轻人? 冯根生:第一,我不绝对非要什么高文化不可,大学本科更好,专科也可以,我没说一定要本科,专科不要,这个没有,甚至中专我也要。因为我们发现,中专生反而稳定,他们安心在车间里工作,几年后,突出的就开始提拔,他就慢慢成长了。我要招的人,就是要有开拓精神的,没有私心,一心为公,在努力拼搏的。文化低一点是一个缺陷,但在工作上是可以弥补的。光文化高,但在工作当中疲疲塌塌,总觉得现在的工作岗位不称心、不满意,这样子反而会带来被动。所以我的用人观是:要有开拓精神,能够闯,事业心强。我希望用这一些人。 主持人:2003年的时候,有位中国台湾地区的经济学教授问浙大经济学的本科生,生产要素有哪些?他们的回答有:资本、劳力、土地、技术、知识,惟独没有企业家,这说明现在的大学生还没有意识到企业家作为生产要素的重要作用,对这点,您有何感想? 冯根生:我认为,决定一个企业好坏,第一是必须要有一个好的领导班子,特别是这个班长。因为任何时候的决策都是由这个班长来拍板的。当然,也需要群体的技术力量,包括技术工人,方方面面走在一起,这个企业才会搞得好。如果下面光有很多的技术力量,很多的技术人才,或者是很多很多的管理人才,可缺少一个经营者,缺少一个主要的经营者,明明是好的建议没人拍板,机遇就会流失掉。所以我认为,一个企业的关键,成功与否,主要的责任是经营者,你把这个企业往何方带?合理化的建议,经营者是不是能敏感地捕捉到并接受它?因为有的合理化建议,经营者没感觉到;有的即使有了建议,经营者也未必会去理睬,这样的经营者,实际上让我们员工的积极性受到了挫折。所以我认为,关键的关键是经营者的能力。 我最大的遗憾是———夕阳红没有红 主持人:冯总,您现在已经是一位70岁的老人了,到目前为止,您觉得自己在事业或生活中最大的遗憾是什么?最大的满足是什么?最难忘的是什么?您身上最大的特点又是什么? 冯根生:我最难忘的是:56年以前,我14岁离开了家去当学徒,这一天我永远不会忘记。尽管过去了56年,我还记忆犹新。一个14岁的孩子,在一个店里当学徒,一天的工作时间是16小时,晚上还要起来配方。 我最大的满足是:古老落后、被人看不起的中药行业,现在令人刮目相看了,是一个现代化的,可以和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天然药物相媲美的产业。 我今年70岁了,最大的遗憾叫———夕阳红没有红。所谓夕阳红,就是60岁以后的时间是自己的,可以搀着孙子去逛公园,去旅游,这叫夕阳红。可60岁至70岁这个所谓夕阳的十年时间也是最宝贵的时间里,我却还在做最大的付出,在企业里面。也可能等到我退休的时候,我已没有体力再去旅游了,也没体力再去牵着我的孙子或者重孙逛公园了。所以我认为,这一生当中,留给我自己的时间很少了,可能今后也没有足够的身体好的时间留给自己了,也可能等到我做不动的时候,我也没有时间去旅游或者去逛公园了,这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但是我又感觉到,我所创造的财富全都是国家的,所以这一点,我也满足了。 最大的特点是:我是个没文化的人,只念过小学,平日我就讲,我只念过小学,而50多年后的今天,我是小学本科。和别人比文化我比不过,但是和别人比工作的积极性、比工作的干劲、比工作的经验,我并不比人家差。所以,这一生当中,我自己感觉到,我是努力地拼搏了一生。相信等到有一天,当我完成这个董事长、总经理的历史使命的时候,我想写一本完整的回忆录,我想自己写,相信我自己写会写得更好!因为别人写要我来讲,写一部30万字的书,我至少要讲上两个月,他才能够记录下来。我自己静静写的话,我相信,能够把我一生完整地记录下来。因为现在,一个人的工作时间已经越来越短,30年就退休了。而我已经工作了56年,很快就要到60年了,我两次都可以退休了,但是我现在仍然还在工作,而且是在同一个行业的同一个岗位上工作着,所以这一条对我来讲,就是我碰到的事情多了,也可以讲碰到的所有的案例在我这里都有记载,比如:一个国有企业它是怎么成长的,怎么发展的,怎么转制的,怎么到机制的变化的等等。 刘俊:冯总是一个很传奇的老人。我们现在回过来看,他从民国时期进入胡庆余堂药店做学徒,解放以后毛泽东时期他就开始做企业的领导人,又经过后面的整个过程,一直到后来邓小平,到领导我们进入新世纪的江泽民总书记,到最近我们新的总书记胡锦涛,整个过程当中,他一直是在这个公司走到现在。如果换我们这代人的话,我做到一定成绩了,我会去做很多自己的事情,但是他们这一代人的这个想法,我说到底就是哲学思想的指导,传统的中国儒家和哲学思想的引导。他们并不是说我有功利了,我有名了,然后我就可以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他们一直觉得做人必须实实在在做人,认认真真做事,所以他跟我讲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奶奶跟他讲的话:老老实实做人,实实在在做事。很传统的一句话贯穿于他整个人的一生。就是不能因为我有成绩了,我就可以随心所欲了;也不能因为我有成绩了,我就可以以我的成绩去要挟别人,做什么事了。他一直是一步一步走过来。所以这种中国传统的教育我觉得体现在他们身上是很多的,而体现在我们这一代,以及比我们更小一代的身上可能就越来越少了。 新的浙商精神就是———戒欺、诚信、敢于拼搏、敢于创新 主持人:冯总,在您看来,浙商群体是个怎样的概念?他们身上所体现出来的最鲜明的特征是什么? 冯根生:中国古代的历史上就有晋商、徽商、浙商,这是历史上都记载的。我认为浙商,他有他的特点。特别是最近这20年来,浙商的精神越来越得到发扬。 解放之前,所谓的浙商,称的是宁波帮,他们生意是很会做的,而且讲的是以他们的诚信、戒欺为主的;现在,温州的精神在全国引起了所有企业家的刮目相看,这也就是现在的浙商,指的就是以温州为代表的那批浙商,确实令人钦佩。他们敢闯敢拼,敢于吃苦,敢于去抓住机遇,敢于去冒风险,我认为,他们中绝大部分都成功了,当然也有个别是失败的。 主持人:您刚提到了徽商,那您觉得您跟胡庆余堂的祖师胡雪岩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冯根生:我刚讲到徽商,胡雪岩是安徽人,徽商有徽商的精神。但胡雪岩的创业又在浙江,他所有的事业都在浙江,银行、钱庄、丝绸、茧,特别是他最后开了一个“胡庆余堂”,尽管是副业,但都体现了他既有徽商又具浙商的精神。而且他当时主要的堂规,也就是他的浙商精神,指的是什么呢?就是戒欺。戒欺在130年前,胡雪岩自己能写上这个堂规,我认为是很不简单的。他是怎么写的呢?就是———“凡百贸易着不得欺字,药业关系性命,尤为万不可欺,余存心济世,誓不以劣品戈取厚利……”意思是说,做生意要讲诚信,尤其是中药行业。我是准备做好事的,就不能用伪劣药品来谋取高利。 你说,130年之前封建社会的一个商人,能写出这样的堂规来,这是相当了不起的。当然,我们继承的也就是他的精神——戒欺。我历来就不欺骗人,诚信,戒欺就是诚信。 十年之前,温州的商人在全国不是很香的,因为他们的假冒产品比较多,但是他们的苦干精神确实很好。后来,温州的企业家也发觉,这个假冒商品是不能持久的,所以后来讲诚信了。 我认为,温州的精神实际上是现代的浙商精神加上古代的浙商精神,就是将戒欺、诚信、拼搏、苦干加在一起,这就是如今整个浙商的精神。浙商的精神是值得我们全国学习的。而且现在的浙江商人,在全国是极受欢迎,他们很希望能把浙商的精神带到任何边远的地区,我认为这是非常明智的选择。因为浙江确实是一个多才多艺的省,而且浙江地杰人灵。实际上,浙江的确是培养了很大的一批浙商。我作为一个老的浙商,过去一直讲戒欺、诚信,当然也缺少了讲民营企业那些拼搏的精神,所以现在,我们相互在学习。如果浙商精神既有古代的戒欺、诚信的精神,再加上现代的浙商敢于拼搏,不怕苦,敢于创新,敢于走在别人的前面,将古代和现代的精神加在一起,我认为,这就是新的浙商精神了。 主持人后记: 2004年的2月14日,西方的情人节,经过一系列的采访和长达一个半小时的广播直播,我完成了与这位老人的情感对话。而那些独特的感受却就此萦绕在心头,让我久久无法平静。太多的事例鲜活生动,太多的故事感人肺腑。带着过往风云变幻的气息,带着一份顽强执着的信念,在我的眼前翻飞着生命的风流倜傥。 我又一次漫步在青春宝集团的绿地上,暖暖的阳光游荡在午后的空气里,轻轻的乐声铺撒在脚下的石子路上,草色新新,鸟鸣清亮,更有孔雀不甘寂寞地开着艳丽的尾羽,还有两尊石像就在这满满的生机里,静默地望着远方。那是李时珍在书写着《本草纲目》,那是胡雪岩在守望着他的胡庆余堂。 访问中,总经理刘俊曾对我说:每天,冯总常常很早就来到集团,看看花,看看草,看看那两只从家中带来的八哥和嘹哥。而每一天的他又会想些什么呢?是回顾他的一生?是展望中药的未来?亦或只是像在自己家中的院落,闲庭信步,欣喜着寸寸点点的变化? 时至今日,我还清楚地记得幼时的教育,价值,奉献,品质,理想。这些词的定义一行行清清楚楚地记录在词典里。但当我们踏上社会,面对一切的喧嚣纷乱,我们常常忘记了当初的方向。而今天,这位70岁的国有企业的掌门人,用他一生的时间为国家奉献着,用他一生的时间为国家实践着,并用他56年的国药生涯为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关于人生观、价值观和奉献观的哲学课。 我庆幸,作为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能够有机会面对面地凝视这位老人,真正走进他的精神世界,去感受他的闪光点;我庆幸,我从事这样的职业,在被访问者的身上不断地汲取前行的勇气;我还庆幸,在被访问者诚挚的表达中捕捉到了浙商的神韵———诚信加拼搏,稳健加创新;我更庆幸,中国传统的儒家文化在现代企业中,在优秀的浙江企业家身上,实现了它的现代转化。 远在美国哈佛大学燕京学社的杜维明博士曾经在接受访问时说:儒家传统的现代转化,就是指儒家传统精神中的仁、义、礼、智、信的现代转化,而“信”就是现代企业成功发展的关键,也是社会正常秩序不可或缺的。儒家的现代形式更突出个人尊严,突出个人与社会、个人与自然的和谐。 在这位老人的为人处世中,我从心里感受到,他首先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其次作为生产要素中优秀企业家的尊严;在一件件的事例中,我们看到他对社会、对国家、对热爱的中药事业的责任心;在这个宏扬国药文化的企业里,我们更能感受到人与自然的和谐无处不在,在你的身边,在你的脚下。 我相信,每一位优秀的浙商都有各自的特点,各自的经商哲学。然而他们还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以诚信为企业之本,都以拼搏为企业之路。在物换星移的时间长河里,他们领悟着、传承着优秀的中国传统哲学、儒家精神!在今后的节目中,我将努力挖掘他们各自的鲜明特色,但更会深刻理解他们的一脉相承,从年轻一代人的角度,去探寻、去理解进而去学习这些优秀浙商的精神内核,并由此完成一种责任、一种气质、一种精神的绵延生息和传承开拓,让“浙江现象”和“浙江精神”在我们年轻一代人的身上展现新的活力,在经济的全球化进程中,在世界的文化地图上,书写新的篇章! 我自豪,我生活在地杰人灵的浙江!我自豪,我是浙江的年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