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摆脱背痛，那就学习跟它共存

　　邓茗予

　　事实上，大多背痛是悄然而至、自动而去的，许多背痛病例根本查不出病因。同样，脊椎软骨脱出的人可能拥有完全不同的两种生活：有的痛不欲生，以止疼药残喘度日；有的却毫无所觉，甚至与优美的华尔兹相伴一生。

　　这些场景人们不会陌生：长时间电脑前雕塑般工作；挥舞高尔夫球杆时瞬间的扭腰；猛地弯腰抱起那呜呜哭泣的小孩；背着大包小包，艰难追赶巴士；身边越来越多日渐富态的小肚、臃肿的体形……此外还有生活中无穷无尽的精神压力：父母的健康，孩子的成绩，爱人的外遇，大把的帐单，下岗的危险……说不定哪天，这一切就会随着一声疼痛的惨叫，转化成一个个背如刀割的瞬间和未来。

　　事实上，下背痛是英美国家所有求医原因中排名第2的原因，仅次于感冒，同时，它也是美国青壮年活动受限的首要原因、英国职业病请假病因排名的第1。在瑞典，人们每年因下背痛而损失1480万天的工时……这是种太过抽象和笼统的疾病，各界的研究和讨论永远热火朝天。

　　造物杰作的遗憾

　　人体结构相当精妙，24块椎骨接起来，连贯出能屈能伸、坚挺优美的人体支柱。上承托头颅，下连接荐骨，中间还保护着脊髓。这脊髓是周围神经的主轴，可以说是整个神经网络的集散地和感觉传导的主干线。那一块块独立的椎骨之间，白色的、橡胶般的是椎间盘。这个纤维软骨盘正是重要的连接部分，不妨把它想象成一个面包圈，套在里面的是诱人的果冻。这果冻就是髓核，柔软而富有弹性。面包圈则是纤维环，多层的软骨纤维环如洋葱片一样环形排列而成，由于它的坚韧性，因此可以牢固地连结在锥体上面。这个“弹性垫”具有承受压力时被压缩、去除压力后又复原的缓冲作用，此外，它还允许脊柱的自由运动，比如，当人前屈时，椎间盘的前份被挤压变薄，后份增厚，伸直腰杆时，又恢复了原状。像颈、腰这类活动度较大的部分，两处的椎间盘也厚了许多。

　　然而，人这脊柱就像昂贵却有“脾气”的赛车，设计可谓精妙绝伦，可用起来就能领教它的不可靠。世上没有完美的事物，这是造物的真理。运动灵活的颈腰部，自然成了事故多发的高危“路段”。为了保证其活动度，其纤维环前厚后薄，所以当椎间盘逐渐退化或遭意外损伤时，纤维环破裂，胶状“果冻”很容易向后外侧脱出，突入锥管和锥间孔，压迫脊髓和脊神经，这就是臭名昭著的“椎间盘突出”。脊髓是周围神经网络的中枢和感觉传导的主干线。所以一旦脊椎体发生移位，即便是周围肌肉，韧带组织紧张，都会直接影响或压迫脊神经，再通过脊神经间接影响神经供应的末端器官、肌肉或分泌腺体。最常见的莫过于压迫坐骨神经，使背痛一直下传，延续至腿部。

　　看来，造物的精妙与脆弱似乎是天生一对孪生子。

　　到底是背痛，还是心痛？

　　由肌肉、肌腱、韧带损伤造成的痉挛，可以使彪形大汉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令人不解的是，绝大部分背部问题却找不到疼痛与解剖层面损伤之间的必然联系。背痛的麻烦更在于它不像高血压或胆固醇，没有客观的测量法，可测度甚至不及眼泪毫升数或面部扭曲度。

　　目前，人们关注的焦点还是集中在椎间盘上，普遍认为，当椎间盘年轻而健康时，水分充盈，弹性良好，是脊柱最好的缓冲防震结构。然而，日复一日的行走、坐立、扭腰的磨损以及果冻状的髓核自然干化、密化——使得器官就像葡萄变成了葡萄干。这种弹性功能的逐渐丧失，在医学上被称为椎间盘退化症。

　　事实上，无论新患旧患、重患轻患，在寻找解脱的灵丹妙药时，都会很快发现：背痛的原因实在太过复杂，它经常混合了各身体症状和心理因素。事实上，大多背痛是悄然而至、自动而去的，许多背痛病例根本查不出病因。同样，脊椎软骨脱出的人可能拥有完全不同的两种生活：有的痛不欲生，以止疼药残喘度日；有的却毫无所觉，甚至与优美的华尔兹相伴一生。有人做过一个有名的研究，通过核磁共振对98名健康人进行检查后发现：2／3的人有椎间盘异常症状，如此，却无一人抱怨有背痛之疾。此外，另一个实验显示，一组人有背痛症状，而另一组作为参照则没有。疼痛病人中，大约2／3人椎间盘有破裂或具高密度区域的现象，而这种现象同样出现在24％的健康组的人身上。

　　为什么同样是异常的椎间盘，有的人轻微不适，而有的人却痛如刀割？研究人员认为，心理的影响多甚于身体。疼痛的程度，并非由椎间盘的损坏程度而是由病人的抑郁程度来判断的。在加拿大，科学家研究发现，严重的忧郁症病人颈部或下背部罹患痛疾的可能性是其他人的4倍。纽约医院的物理治疗师乔治·路特斯认为：背部问题主要是椎间盘的退化或脱出，这种病态可能早已形成，只是，在一些负面心理作用下，疼痛被催化了。

　　背痛缓行之另类体验

　　南茜是一位才华出众的摄影师，7年前，不慎从楼梯滑下，当时从背部发出的“咔克，咔克……”声至今仍令她记忆犹新。意外后的两年里，持续的疼痛———尤其在她弯腰拍摄时———如烈火灼背一般。她尝试使用止疼药、冷热超声波治疗、可的松注射、电疗和近一年的理疗，但效果甚微。由于不堪疼痛折磨，南茜最终不得不求助于外科手术，医生取出了她破损的椎间盘，同时移植入另一块骨头重新融合两椎骨。5年后，虽然她时常还会疼痛隐隐，但终究有了较大缓解。“我知道，永远无法回到从前的样子了。”南茜说。

　　南希所接受的脊椎融合手术（spinal　fusion），曾经只用于严重的脊椎瘫痪或畸形患者，然而，过去的10－15年间，技术的提高带来了更好的手术效果，更由于“人造骨”这个伟大创造的发展，使得越来越多的如南希那样的下背痛患者，蜂拥加入了手术大军里。

　　长期以来，许多骨科医生经常在施行人工关节再置换及脊椎融合手术时，由于无法取得足够且适当的骨骼来移植而困扰不已。传统治疗上，医师多选择病人自身骨骼来进行移植，这样的效果最好，但往往数量不足，且必须另辟伤口来取骨，以至于造成病人术后疼痛、发炎、失血等情形；另一选择则采用其他人体的骨骼来进行移植，但其愈合效果不尽理想且有被病毒传染的风险。

　　人造关节早已不是什么新奇事，而新钴铬合金（cobalt－chrome）的人造椎间盘，也将于明年通过美国FDA的审批。许多医生相信，人造椎间盘相比传统移植融合，在灵活度和病人恢复时间长短上有着明显优势。但是，来自华盛顿大学等权威研究机构的调查显示，目前没有足够证据来证明融合手术适合治疗椎间盘退化，而且影响手术效果的因素很复杂，科学家们似乎找不到手术操作技术与病人术后感觉之间的必然联系，许多一流的融合对疼痛毫无改善，而不少拙劣的技术往往却起到妙手回春之效。就此，这所大学的戴尤教授笑说，那是因为“背痛是一个鲜活人类生命的一部分”。

　　由于手术效果不可靠，加之价格不菲（约34，000美元），更多的人求助于另类疗法，于是，整脊推拿生意兴隆。按摩治疗门庭若市，中国的传统针灸更日渐受宠。虽然找不到什么统计数据来证明它们的长期疗效，但起码它们是安全的，缓解了疼痛，松弛了肌肉，加快了血液循环。至于针灸，中国的奇妙医术，成为了最为国外所接受的中式疗法。科学家也找到了所谓的证据，以此可以说服自己坚信这些细针的奇妙功效，比如，针刺激穴位时，存在大脑中，所释放的内啡肽，可以缓解痛感并给人好的情绪。而且，这不是一种瞬间释放，有一种积累效应存在。人们感受到的愉快会持续相当一段时间。其实，几乎所有病人并不在意所谓的疗效数据，只要在安全的前提下，他们最渴望的仅仅是舒服一点，缓解一些。

　　一位背痛的老病号说过：“你不可能摆脱疼痛，只能学习与疼痛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