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在“衰败”中升级(下)

　　温州：在“衰败”中升级[下]制度升级：体制创新待突破

　　“作为全国民营经济最发达的地区，温州至今没有一家上市民企；而作为市场化改革的先行者，温州经济管理的政府架构，甚至和中西部地区没有太大差别。”

　　杭州商学院副院长张仁寿教授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指出，近10年来，温州在市场和 政府两个层面上的制度创新没有质的突破。这是温州经济发展中最值得忧虑的问题，也是近年来温州在GDP增速排名中相对落后的深层原因所在。

　　作为我国市场化改革的先行者和民营经济率先发达的区域典型，温州的主要优势集中在温州人和经济体制创新这两个相辅相成的方面。温州人优势主要表现为价值观念和资源组织能力方面的优势，体制优势主要表现为依靠率先推进的市场化、民营化改革赢得的“先发优势”。然而自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温州在制度创新上没有大的突破，体制优势正在弱化或已经逐步丧失了。

　　“从市场层面看，近10年来，温州在民营企业和市场制度方面的创新活动虽然一直没有停止过，但如果与上世纪80年代那些在全国有影响的制度相比，这些创新活动似乎都属于‘量的变化’而没有‘质的飞跃’，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制度创新。”张仁寿说。

　　事实的确如此。绝大多数温州民营企业至今都保持着封闭式家族企业的形态，既不能让外人进入，也不想与其它企业联合和合并，更不愿被其它企业收购和兼并，以致平均企业规模依然很小，少有股份有限公司，至今还没有一家民营企业成为上市公司。而商品市场发展，特别是市场结构和交易方式方面也已经开始落后于义乌和绍兴等地，要素市场和市场秩序建设方面也没有什么新进展。

　　“从政府层面看，经济管理体制的改革更滞后于现实的需要。”张仁寿表示。他认为，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温州经济发展最缺的已经不是“私人产品”的生产，而是“公共产品”的供给，最需要的也不是微观领域的改革，而是经济管理体制的创新了。而公共产品的供给和经济管理体制改革，是无法主要依靠自发的民间力量解决的，需要政府的积极推动。但在温州同样没有看到政府在推动制度创新方面有大的突破。

　　如温州城市化进程中龙港和鳌江两镇的合并建市问题。1986年，龙港就开始提出要与鳌江合并建镇的设想，后来一再提出合并建市的要求。上世纪90年代中期，建市问题已呼之欲出。但终因这两个镇分属两个不同的县，合并建市必然要调整行政建制和管辖范围、牵涉到不同的利益，一江之隔的两镇至今难圆联合梦。

　　但如果说这全是温州自己的责任,也有失公平。张仁寿承认：“有些制度改革不是一个地区左右得了的。比如，对温州民营企业成长壮大具有重大意义的金融体制改革和资本市场建设，全国10多年来一直步履维艰,光靠温州地方政府的积极性和力量，不可能有大的作为。而温州龙港和鳌江合并建市，也涉及到宏观层面的城市管理体制创新和制度安排。”

　　虽然从温州来看，继续推进制度创新的难度是增加了，但张仁寿也不无遗憾地指出：“近10年来温州在制度创新方面没有大的进展，与当地政府及其官员有意无意之间满足于已经取得的改革成就，少了当年那种顶着压力而不断开拓创新的冲动、激情和敢为人先的冒险精神，从而没有在制度创新方面继续努力有关。”

　　不过，温州的制度升级近年来似乎又出现了觉醒势头。少部分企业积极主动向现代企业制度升级，成为制度创新中的先锋力量。强强集团组建前的8家企业，基本上属于“夫妻老婆店”。集团组建后董事会作出规定，所有股东的直系亲属不得进入管理层。同时集团聘请专家，重新设计符合现代企业制度要求的企业组织架构，使企业摆脱了家族管理模式。温州市市长刘奇喻之为：“过去是老板的老婆在厂里数钱（当财务主管），现在只能回到家里数钱。”

　　此外，像正泰这样的老牌家族式民企，也在积极进行股权主体多元化的努力。目前，正泰股东数量已从原先的几个人增加到100多人，原来家族控制的股份已降至一半以下。

　　“而温州的行业协会、商会，则有可能成为制度创新取得突破的一个例外。”张仁寿说。在一些企业、政府都难以直接介入的领域，协会等发挥的独特作用似乎更能体现制度创新的价值。

　　如完全由温州服装企业捐资成立的服装商会，最近正在酝酿面对整个温州服装行业的设计技术研发中心，以解决中小服装企业技术力量薄弱、仅靠自身力量难以完成的设计研发难题。而为解决职业人才普遍短缺的问题，服装商会已与外部力量联合办学，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人员培训，从内地引进劳动力经专业技能培训后再向企业输出。该协会负责人表示，这些举措“不仅在温州，在全国的行业商会中都是超前的”。

　　从政府层面看，温州注意到了上述苗头，并在着力推广以期形成整体效应。同时，政府在推动自身的经济管理体制改革方面，也已触及制度创新的问题。张仁寿认为：“目前温州进行的‘效能革命’，对政府工作流程的再造，实际已触及政府制度创新的边缘。但这种创新尚局限在政府部门内部，还未上升到整个经济管理体制架构高度。”

　　“能否在市场、政府两个层面进行制度创新升级，是温州能否继续引领中国市场化进程的根本条件。”张仁寿说，“温州制度优势能否真正升级，又取决于两个条件，一是温州改革能否继续坚持当年敢为人先的冒险精神，二是全国范围内经济管理体制改革的相应配套推进。现代市场经济体制是一个开放性系统，它不可能率先在一个区域范围内完整地建立起来。”作者：王小波张和平作者单位：经济参考报文章来源：经济参考报发布日期：2004-5-21星 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