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徽阜阳伪劣奶粉残害婴幼事件，令人发指，举国震怒。国务院两派联合调查组赶赴当地，严查深究，多名制造伪劣奶粉的元凶也已落入法网。对这个事件最终将如何处理，人们正拭目以待。但此事未平，最近又接连曝出有毒韭菜、“红心”鸡蛋、龙口粉丝、四川泡菜等伪劣食品事件。如果说阜阳“杀人奶粉”还局限于一定地区、人群的话，那驰名中外的龙口粉丝、四川泡菜则可以令我们每一个人在劫难逃。它们在经过色素喂养、化肥掺入、工业盐腌制、敌敌畏喷洒后，再经过乔装打扮，像暗藏着一把把杀人利刀，向我们的身体剜来。
人们在强烈谴责“杀人食品”制造者丧尽天良的同时，总会提出一个共同的责问：那里的政府和职能部门哪里去了？还是不是共产党领导的地方？除了对不法分子实行法律制裁外，还有谁要对受到残害的消费者负责？这一连串的问号在今年几起特大事故的“问责”上，令人们精神为之一振：中国石油天然气公司总经理马富才、北京密云县县长张文、吉林市市长刚占标、浙江海宁市市长张仁贵等，都因对特大恶性事故的发生付出沉重代价———引咎辞职。近日，郑州市市长王文超因恶性事故向全市人民道歉。4月23日，阜阳市市长刘庆强也在全市的电视电话会上，代表市政府向全市人民道歉并作检讨。引咎辞职也好，道歉检讨也好，我们终于看到，那种对恶性事故无人(政府官员)负责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正当人们翘首以待北河北香河的有毒韭菜、天津的“红心”鸡蛋，烟台的有害龙口粉丝和四川的“敌敌畏泡菜”所在地的有关领导，也勇敢站出来给广大消费者一个说法的时候，等到的却是一片沉寂。难道说他们的管辖地将如此多带有毒成分的食品销往全国各地残害人们生命，连道个歉都羞于开口吗？笔者没有采访这些地方的领导，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倒是另外一个食品造假地的领导吐露了“心声”，他说：“市场经济不相信眼泪，只要不出人命，能赚的钱赚了再说。”这真是一语道破“心机”。归纳起近期政府官员对特大恶性事故之所以“引咎辞职”、“道歉”，还真能看出些规律——出人命了，而且是为数不少的人命。如此揣摩“敌敌畏泡菜”等有毒食品生产地政府官员们的心态，为什么不愿站出来道歉，恐怕衡量的标准是：虽然性质恶劣，但毕竟还没有出人命。
这样看来，引咎辞职也好，道歉检讨也好，还是有一定底线的，那就是看出人命没有，出了多少人命。不可否认，掺假使假食品与特大的突发性事故不一样，不可能一下子撂倒一片。即使是令人发指的阜阳“杀人奶粉”，也只是导致数百“大头娃娃”而已，立即死去的毕竟是少数，因此“道歉”足矣。近期曝光的不少有毒食品，还没有发现直接致死人命的，所以连道歉都无需。但是，只要我们认真分析一下有毒食品的毒性，长期食用后，恐怕谁也难保命断其中。如河北香河的韭菜，长期施用3911和乐斯本高毒农药，韭菜是很肥壮，但会给食用者带来头痛、恶心、腹泻等痛苦，重症可出现呼吸困难、昏迷，血液胆碱酯酶活性下降；龙口粉丝为了使其更亮白，添加的是碳酸氢氨这样的化肥，有的还在化肥里再添进具有强烈腐蚀性和刺激性的氨水。化肥是施到田地的，“施”进人肚子肯定好受不了；“红心”鸡蛋则是在鸡饲料里加了人工色素“加丽素红”催红的，这种色素对人体有着明显的危害；至于四川泡菜中以工业盐腌制、喷洒敌敌畏杀虫、人工色素染鲜，人体吸收后会是什么样后果，就更不用说了。
恶性突发事故是快速杀人，而有毒食品则是慢性杀人。但有毒食品的慢性杀人，有时比恶性事故的危害更大，影响更长远。如阜阳市的伪劣奶粉导致死去的婴幼尽管不多，但造成的“大头娃娃”不仅毁了婴幼的终生，还要给多少家庭、给社会带来漫长的痛苦。
伪劣有毒食品“野火烧不尽”，表面上是不法分子所为，根源则是地方保护主义作祟。阜阳劣质奶粉导致的“大头娃娃”，实际上在去年1月就有了反映，5月份已检测为劣质奶粉所害，但为什么还要拖了足足14个月后才对奶粉进行彻底清查？尽管当地领导有诸多解释，但很重要的原因是担心影响地方经济发展，进而影响他们的政绩乃至升迁。有毒韭菜、“红心”鸡蛋、“敌敌畏泡菜”等伪劣食品的生产，都很难说当地领导会一点都不知情，却没有哪个地方会自曝“家丑”，更没有情况表明他们在媒体曝光之前采取过坚决的措施。“赚钱比生命更重要”，大概正是地方保护主义者的“共识”。
彻底铲除地方保护主义，最管用的办法就是让造假地的领导“难辞其咎”。温家宝总理4月14日在听取监察部关于三起严重责任事故的会议上强调：“必须从严治政，赏罚分明。要严格责任追究制度，严肃查处失职渎职行为。”可以肯定地说，每一起制假造假的背后，都伴随着地方政府的失职渎职行为。如果非得要出了人命才认识到自己的失职渎职，才会“痛下决心”去整治，那么，我们真不知道，还有多少“杀人奶粉”在向我们逼进。
本报评论员：李而亮
《市场报》(2004年05月14日第一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