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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有主义·杨吉
人是会说话的动物，而说话是一门艺术。有人刚从洗手间出来，我们总不至于用“您吃了吗”来问候；有人刚病愈出院，我们总不至于拿“欢迎下次光临”来告别；或者有人家人离世，我们总不至于用“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作为安慰……
韩少功在《马桥词典》后记中写道：“词是有生命，它们密密繁殖，频频蜕变，聚散无常，沉浮不定，有迁徙和婚合，有疾病和遗传，有性格和感情，有兴旺有衰竭还有死亡。”正如柏拉图所认为的那样，语词这个题目也许是所有题目中最大的一个，于是对语词的聚焦、解构、剖析、言说，实在会是一门甚有趣味的思想作业。
“真正的语言是活着的，它是存在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它不像新闻那样正式被发布，它像血液一样在我们的生活中弥漫……真正的中文系在你的生活中间，在道听途说的一个环境当中。”这话出自书评家黄集伟之口。从《请读我唇》到《媚俗通行证》到《非常猎艳》再到现在的《冒犯之美》，他每年都会出一本这样的“语词笔记”，以记录当年社会上流行出来的新词新句。通过评说语词的成长，一窥社会的变迁，也许这位“孤岛客”深谙，语词不仅是一种心灵活动，更是一种生活现象。
语词的力量是巨大的。对此，培根就说过：“人们以为心智指挥语言，但经常有这样的情况：语言控制着人们的心智。”语词对人的重要性几乎怎么说都不为过，自古以来，那些喜欢反省、思辨的人鲜有不被丰富而有趣的语词现象吸引的。以弗雷格、罗素、维特根斯坦、奥斯汀、奎因为代表的分析哲学传统；以胡塞尔、海德格尔、伽达默尔、梅洛－庞蒂、德里达为代表的现象学－解释学传统；以皮尔士、威廉·詹姆斯、约翰·杜威为代表的实用主义传统，以上三者共同构成了现代西方语言哲学的流派。
印象之中，对相关著作我最早读到的是维特根斯坦的《哲学研究》。在这本书里，维氏一反传统哲学著作中大量术语、概念的堆砌，而用警句、短语等简单的字面形式来探讨人类话语中的语言游戏、意义指归、实指与样本、自然理解、充分分析以及私有语言等论题。尽管是由一系列札记组成，而且语言也简单平实，但文字的背后潜藏着深刻的思想意义，因此这是一本不容易读懂的书。
难的不止这个，在语言哲学中还有一个著名的难题———“迈农悖论”。它的要义是：“一个东西必须存在，你才能谈论它，反之，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是不能成为命题的主词的。”悖论不止是语词游戏，不止是逻辑学家要对待的课题，悖论具有远为普遍的哲学意义。有一次罗素问维特根斯坦：“你到底在思考什么？”维特根斯坦答道：“逻辑，还有自己的罪孽。”也许，语词以及关于语词的哲学差不多就是我们最隐晦的灵魂和最明晰的逻辑联系在一起的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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