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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普通农民想对全国农民说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4年04月14日 20:14 南方周末

  -当周围的农民专心种地和卖菜时,陈军想的是:“中国由农业化向工业化转型的过程中,农民怎么办?”

  -在外在生活上,他和其他农民没有任何区别,一样住着棚屋,一样需要侍弄菜地和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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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开通电话为农民解忧——“一个普通的农民想对全国的农民说,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征途中,你们肯定会遇到困惑、烦恼、甚至失败,烦忧热线的主人在用他微薄的力量支持着你”

  -他从此给自己那间小屋起名“恨忧斋”,一个悲恨忧思的地方

  □本报驻京记者 赵凌

  农民

  当陈军拿着一张画着长方形的纸对大家说,“我的理想是为中国农民写本书”时,几个打工者在下面嗤嗤地笑。

  对30岁的陈军来说,当着十几个人说出自己的秘密,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他继续说,“去年,我们的熊德明大姐在总理面前说了句实话,总理最后为她讨回了工钱。我就在想,中国有多少农民一生能见上总理一次?我写书就是想替农民发出自己的声音。”

  没有人再笑了,有人反而带头鼓起掌来。

  3月28日,星期天的早晨。在一个NGO的“农友之家”里,陈军说出了他的“野心”。农友之家是一个“打工兄弟姐妹们的精神文化家园”,他们的创办者也全部来自在京漂泊的打工者。

  活动在北京北郊肖家河举行。肖家河属于北京,却又像漂泊在北京之外。随处可见的平房,砖与砖歪斜着随便搭摞在一起。屋子大多显得破旧,可门上的春联犹在,透露着北京难觅的乡土气息。穿着大人的棉拖鞋,小脸脏脏的孩子在扬起尘土的小路上跌跌撞撞。

  无数的农民离开家乡的土地来到这里承包土地,重新开垦。他们种地、卖菜,以此养家糊口。肖家河慢慢成了一个外来农民的生活社区。陈军的“家”就在这里,他的另一个家在河北张家口的张北县。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的时候,陈军和母亲就已经下地了。母子俩低头在黑暗里摸索着摘出油菜和菠菜。再抬头,已是上午11点,阳光恰好打在塑料大棚上,明晃晃地发亮。

  从早晨五六点开始,陈军必须留在大棚里,“总有干不完的活”。晚上8时,天完全黑下来。精疲力尽的母亲卖菜推车回来,精疲力尽的儿子走出大棚迎上来。

  陈军的家是一间大约6平米的小屋。一铺炕几乎占去了它的一半。剩下的家具则一目了然:一个在北京捡的柜子、一台从老家带来的14吋黑白电视,还有一个炉子。

  30岁的陈军和54岁的母亲只能睡在一铺炕上,从1997年母子俩相携来到北京,一直都是这样。这对背井离乡的母子,因为共同经历苦难而显得空前亲密,他们保持着母亲和儿子人性最初那种没有隔阂与疏离的距离。

  母亲睡下后,一天中属于陈军最私人的时间才算真正到来。这个时候,他便拿出笔和纸来,一天中的写作开始了。

  

  我是一颗星,在沙漠上空,孤独而寂寞。用太阳给予的能量,点缀天空

  这是陈军的一首短诗,他觉得自己就是那样一颗星,微小却总想照亮苍穹。这也是陈军的人生理想。

  陈军一直感觉作为农民的自己,身体里潜藏着一种巨大的能量。他不知道这能量来自何处,或许真是“太阳给予的”。

  那种无法控制的能量让他总在思考,总想倾诉,然后写下来。写作是他的梦想。他从小就喜欢写东西,尤其是初中遇到一位语文老师后。不幸的是,语文课只上了几堂。家里困难,初中没读完,陈军便在1992年辍学了。

  从那时起,这个敏感的农村青年便养成了想象的习惯,靠想象励志,靠想象满足自己。在想象中,他看到了自己全部的人生——历经苦难最终梦想成真。他把书名都想好了,就叫“风雨同行——我这一生”。

  很快,十几岁的他就开始从自己的不幸里超越出来,考虑“这不幸的根源”。他发现自己的不幸是所有农民的不幸,多少农村孩子和他一样因为家境贫苦无法再踏进学堂,不得不重复祖辈的农耕生活。

  农村的苦、农民的苦就像一根巨大的刺扎在他心里。辍学后一个月,陈军在帮家里种地之余,走访了全村所有农户,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作品”——《丁家梁农民现状调查》。

  这份长达万字的调查报告呼吁政府应多为农民提供服务,也呼吁农民多学知识——自己拯救自己。当年,18岁的陈军直接把调查报告拿到了县政府,希望对领导有所启发。

  1997年,陈军和村里很多人一起离开张北来到北京,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流民生活。

  “时至今日,农民获得的帮助还是那么少。农民自己也还是没有多少知识。村里养猪的那些人,到现在还以为只要多喂饲料就好了。”

  12年前让年轻的他揪心的问题,至他而立之年,依然如故。这让陈军时常感到痛苦,这痛苦隐藏在和所有来京农民一样种地、施肥、摘菜、卖菜的每一天里,没有人知道。

  陈军常常把地丢下,跑出去“找答案”。在一次活动上,他激动地见到了“三农”问题专家温铁军。站在讲台上,温铁军表白,“说实话,研究了十几年的‘三农’问题,我现在仍然困惑。”那一刻,陈军体会到一种深深的震撼。

  “农民是中国国有资产最大的投资者,从1952年到1995年,中国60%的国有资产是在农民身上获得的。所以我说,中国的历史是农民创造的。”陈军语气严肃对记者说,他觉得农民是中国最可爱的一群人,在那间阴暗的小屋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说起农民问题,陈军会完全抛弃羞涩,站在田边的他像个诗人,挥舞的手上还沾着田间的新泥。那一刻,他不再是个起早摸黑的麦田农民,不再是个漂泊北京的打工仔,而是“鲁迅”、是“莎士比亚”,是一个让聆听者落泪的人。

  “我们可以看到,全国累计拖欠农民工工资达到1000多个亿啊。当然,这个数值与中国许多数值相比是微不足道,可它放到农民身上,就至关重要。

  “于是,就有了共和国总理为打猪草的农民讨债,就有了收容遣返制度的废止,就有了温铁军的困惑,更有了全国人民的呼号。”

  “恨忧斋”主

  “我要用我的笔把农民的故事记下来,把他们想说的话记下来。”如今,陈军已经搜集了一些素材,他稍有空闲就去和肖家河社区的农民朋友聊天,听他们讲自己的故事。作为“农友之家”的志愿者,陈军每个周末都要参加那里的活动。在那里,他认识了很多打工者朋友。

  一次,初次相识的一位打工朋友向他抱怨被老板克扣工资的事,陈军好言相慰。打工者临走时随口说,今天和你聊聊心情好多了。这句话深深触动了陈军,“对这些远离家乡和亲人的打工者来说,诉说本身就是一种安慰和发泄。”

  去年11月,陈军自己花钱装了电话,印了几十张宣传单,骑着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在肖家河社区逢人便塞。打工者拿到了这样一份宣言:“一个普通的农民想对全国的农民说,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征途中,你们肯定会遇到困惑、烦恼、甚至于失败,请不要气馁、不要回头,010—62829859烦忧热线的主人在用他微薄的力量支持着你。他不是圣人、不是伟人,只是一个普通农民,作为你们中的一员,他愿和你们一起走出困境,走向成功。”

  陈军从此给自己的那间小屋起名“恨忧斋”,一个悲恨忧思的地方。一起种地的农民感到不可思议,笑他,“你懂心理学吗?尽给人瞎说”。陈军回答,“只要听着,别人就会舒服一点。”

  陈军自创的“心灵鸡汤”常用的有两种:想象法——“别难过,你现在经历的苦都是财富。想想看,若干年后的一天,你和妻子带着你们的孩子走过这里,你可以无限感慨地说,在这里我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光。”另一种是善意的谎言——“我理解你的心情,这样的经历其实我也有过。”

  烦忧热线里很多农民提出的问题陈军也找不到答案,他所能做的就是鼓舞,鼓舞,再鼓舞。

  “我常常觉得很矛盾。”陈军说,电话多的时候他有一种被人需要的欣慰,但想到这是建立在别人的苦恼之上,这让他感到“欣慰”得很不道德。“如果有一天,我的电话铃声不再响起,那也许才是我最欣慰的时候,说明我们打工者不再有烦忧了。”

  喜鹊

  陈军脑子里总在想一个问题:“任何一个发达国家,它的农业人口不会超过7%,我们农民比率是他们的10倍以上,而在中国由农业化向工业化转型的发展过程中,我们中国农民怎么办?”但在外在生活上,陈军和周围的农民没有任何区别,一样住着棚屋,一样需要侍弄菜地和卖菜。这种分裂的生活让他感到内心孤独。

  陈军在谈笑里鼓励别人忘却烦恼,自己的痛苦却几乎将他推向冰谷——妹妹因为意外去年突然离世,母亲和自己至今无法停止忧伤。

  也许肩上越是沉重/信念越是巍峨/也许为一切苦难疾呼/对个人的不幸只好沉默

  诗人的情怀,在陈军身上常常闪烁。他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使命感,尽管身边或者身后的农民没有任何一个人寄予他这种使命期待。

  潜意识里,他似乎在要求自己更加坚强和博大,为自己所深爱的农民们树立一个精神的楷模。在给社区农民的一篇文章中,他写道:

  干部有一个榜样焦裕禄;工人有“铁人”王进喜;我们的子弟兵有家喻户晓的雷锋;就连公交系统也有一个李素丽。可占总人口近80%的农民却没有一个榜样。如果是这样,我们就把我们自己树为榜样吧!榜样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希望与力量,意味着可以鼓舞中国农民走出困境,走向成功。

  当村里其他年龄相仿的男人盖了房子,几个孩子满地追逐时,陈军常常也会觉得凄凉。30岁的他至今单身。有人说,陈军啊,你有给大家写那些东西的时间,还不如去讨个老婆。

  “这一年多来我也常常问自己,奋斗这么多,思考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的理想是否太虚幻了?”母亲也说“你能不能好好操心地里的事?”

  阴暗逼仄的棚屋里,小学文化程度的陈军窗台上放着他的手稿和一部电话。挨着小屋,是他承包的地,一个宽阔的塑料大棚。“这些是我在北京的全部。”陈军说。

  他无数次看到睡在身边的母亲因想念故去的女儿而痛哭不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悲伤里,他只能把自己比作一只喜鹊——

  如果让我永远变成一只喜鹊,我会在树上筑巢,白天出去找妹妹,晚上回到巢里眺望,我找不到,还有我的儿子、孙子,一定会找到的

  那根从小就扎在心中的刺今天还在那里。对于农民的苦,农村的苦,苦苦寻找答案的他,觉得自己也好像是这样一只喜鹊——飞啊,望啊,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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