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卡爆发费率之争

　　李晓蕾

　　银行卡费率之争终于公开化，一向爱出风头的国美又一次充当了“出头鸟”。国美以银行卡0.8%的费率太高为由，自11月15日起在成都六家卖场内停用所有POS机，并把机具送还给了提供方工商银行四川分行。一石激起千层浪。就在成都的商家和银行还在为刷卡费率究竟能否降低到国美提出的0.5%而争论不休时，重庆又发生了类似的摩擦：日前，重庆商社 电器、苏宁、国美三大家电销售企业联合请求人民银行重庆营管部将刷卡费率降低到0.5%。而在美国，沃尔玛也将矛头指向了万事达。沃尔玛12月初宣布从明年开始停止接受万事达卡在一些借记卡交易中的使用，目前其他主要零售商也在就相关问题与VISA和万事达进行谈判，谈判的焦点主要集中在消费者每次使用借记卡时零售商需向VISA美国和万事达卡支付的费用上。

　　表面看来，高费率似乎是商户“嫌弃”银行卡的最大原因。而实质上，这场终于抬上桌面的争斗反映出的是商户与银行在利益分配中对相互制衡的寻求，长达一个月的拉锯战更使我们看出了双方在短期利益和长期利益中仍进行着的艰难取舍。

　　　

　　银行妥协放开费率？

　　国美的意图显而易见，就是要把“价格杀手”的威力波及到支付环节，进一步增强成本控制能力。不过时隔一个月，银行方面尚未有妥协的动作，而国美则好像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过激与冲动，言行中透出不曾多见的谨慎。12月15日，国美总部采销中心副总经理何阳青向记者表示目前不愿多谈此事，要等事态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再行评论；企划部一名负责人更表示根本未曾听说此事。后来，从成都国美广宣部经理李中焘处得知，原定于9日和上周分别由成都市银行卡同业协会和四川流通行业办公室召集商家和银行就此事进行协商的会议均未按时进行，个中原因不得而知，“目前还没有接触过，改成这周再接触、协商，要开总部协调会，所以现在不好发表意见，”李中焘表示。不过，尽管国美在言语上开始转向低调，其停用银行卡的态度却依然坚定。

　　国美对外宣称的停用原因是企业的税后利润也就大概1%，0.8%的手续费直接导致一年刷卡金额在3亿元左右的6家成都国美分店，每年要向银行缴纳240万元左右的手续费。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上海、香港的费率均远远高于成都，分别是1%和1.8%，然而在这两地均有分店的国美却并未采取偏激行为，原因何在？

　　事实上，国美在成都家电市场独一无二的霸主地位、和成都尚未形成势头的银行卡整体消费水平才是其敢于和银行叫板的最大资本。“成都持卡人数量居西部城市之首，在全国城市中也居于前列，但其刷卡消费水平并不高，无法对国美形成足够的压力，”招商银行信用卡部高级经理历朝阳表示。这一推测从成都国美李中焘提供的一组数据中可以得到验证。“在12月6日至12日成都国美举办的三周年店庆活动中，国美仅周末两天就创造了2000多万的销售额。成都国美一年的销售额可以达到15个亿。”可见，3亿元的刷卡金额相对于国美一年的销售额来说，只是1/5，而这1/5的利润通过提供专车、保安带顾客去最近的银行取钱并提供一些礼品就完全可以由国美独占，在留住顾客的同时省去了手续费。尽管专车和保安也需要成本，但消费者买的一般都是大宗商品，这样国美的实际成本与0.8%的手续费相比要少很多；提供礼物对国美来说更不是什么难事，因为国美每次促销都会要求厂家提供礼品支持。

　　也正是因此，尽管中科院金融专家潘辛平表示“国美因自己利润低，就要求银行降低费率来替自己分担损失的做法是没有道理的”；尽管历朝阳犀利地声称“国美的做法非常愚蠢，银行在感情上很难接受，这会引起银行的公愤”，但在这样一种事实下，在资本就是道理的商业大环境下，无论大银行还是小银行，都显露出了妥协的苗头。招商银行历朝阳认为：“如果该商户对银行的业务发展很重要，比如有大笔信贷、借贷业务，是重要的对公客户，那么银行就会在综合考虑的基础上，对其进行效益评估，最终让一点步的可能性是有的。”国美毫无疑问属于这样的客户，“这么大的企业不可能有足够资金在帐上流动，肯定是要向银行借贷的。”中信实业银行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层负责人则表示：“价格战在任何服务业都会存在，银行也不例外，不过费率的降低不是单纯为了国美，而是为了竞争。”

　　由此看来，对国美放开受理费率，由银行间进行充分的竞争并与商家自行商讨确定费率，大概会是该事件的最终结果。而有关专家认为，除在总体水平上降低费率外，还应根据银行提供服务的水平和承担风险的大小，对不同的银行卡定出不同的费率，比如使用贷记卡透支消费，实质上是由银行承担了贷款风险才促成商家的生意，因此要多收费。

　　　

　　着眼长远发展

　　成都国美的问题很可能就这样平息了，国美在市场上的强势再次为它赢得了说话的权利。那么从银行卡的长期发展来看呢？如果其它商家跟风而上，银行又要如何应对？毕竟，在目前国内这样一个商业利润普遍较薄的市场上，统一的费率规定确实造成了商家对刷卡消费积极性不高，甚至排斥银行卡的反效果。广东一位银行界人士透露，国内银行卡为竞争特约商户拼命压低回佣率，甚至零费率经营的现象其实并不少见。历朝阳表示，“银行也想过对安装POS机的商户予以区别对待，因为商户类型不同、所售商品不同，利润也不一样。但回佣问题涉及到收单行、发卡行、银联三方面的利益，且三者对回佣的敏感程度根据分成比例不同又有差异，所以很难统一起来。”

　　但是，国内银行卡交易额占比如此之低，0.8%的费率对于进行了大量前期投入的银行来说，其实并不意味着丰厚利润。潘辛平认为：“每天替商户点钞、备钞、清算、结算、入库、押款服务是银行最主要的成本，POS机等硬件设施的投入与之相比还不算很高。”历朝阳更坦言：“目前国内没有一家银行在POS刷卡业务上是赚钱的。”

　　尽管如此，历朝阳对于银行卡的未来仍然充满信心：“银行卡产业前景广阔，现在国内只是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发展过程中遇到阻力是非常自然的。”他预测：“两年以后，当消费者习惯用卡支付的时候，迫于压力商户会主动要求安装POS机，在上海我想都用不了两年的时间。”

　　可见，在刷卡水平大规模提高之后，费率问题将不会成为争端。而现在，商家和银行所要做的，就是在短、长期利益当中寻找一个平衡。

　　“信用卡收益其实不仅仅是商户回佣这一项，还有年费、挂失手续费等。银行不应只看到眼前小利，而该先把信用卡的使用环境建设好。”与历朝阳的观点相同，商务部商业改革发展司也曾建议国务院责成有关部门研究降低刷卡结算手续费的政策；而人行上海分行也已向总行申请试点实行较低费率。此外，历朝阳承认由于受管理、技术条件以及从业人员素质的限制，银行在线路维护、硬件维护、收单频率、纠纷处理方式上确实还有瑕疵，需要完善。毕竟，国美在停用银行卡初期就曾对银行的服务表示过不满。而看重眼前利益，不愿在占据绝大部分市场份额的中小商户投放POS机，更是银行的大问题。

　　银行的态度十分大气，那么国美是否也应该反思呢？0.8%的费率对国美确实存在压力，但一怒之下封杀银行卡的做法是否太过偏激？特别是在我国正大力推广银行卡消费的大环境下，在成都这一西部金融中心，对刷卡叫停的做法可以说是一种倒退。就象历朝阳所说的，“利益不是按0.8%还是0.2%来计算，商家使用银行卡可以防止假钞、减少找零，其收益实际上是非常综合的。”而若看得更长远些，现代化的支付环境也是市场竞争的焦点之一，是争取客户、提高自身效率的必要手段。“让消费者去附近银行取钱购物的做法并不可能长期行得通。”中信实业银行负责人这样表示。

　　　归根结底，商户与银行之间是鱼和水的关系，谁也离不开谁，而2003年底的费率纠纷则使我们看到了双方都还有着尚需改进的空间。毕竟，无论是构建完整的银行卡产业体系，还是扩展零售产业链，都需要双方利益兼顾，才能实现“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