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债托普(图)

图：　　imaginechina

　　本报记者　翁海华　向文件　王云辉　左志坚　历志钢

　　上海、浙江、成都报道

　　宋如华此时离开正逢其时。他在美国市场能制造什么神话，能动用多少资金，现在看来“更似一本天书”。

　　托普，这个由宋如华一手缔造的神话，身后从来不乏追随者，甚至是崇拜者。然而今天众多的追随者却变成了越来越多的讨债者。

　　仅四川一地，目前起诉托普集团及其关联公司的银行就有：招商银行成都分行、中信实业银行成都分行、建设银行成都某支行；起诉企业包括中建、一建公司等数家，因几万元至几百万元不等的债务将托普拖上法庭的企业就多达几十家。受理法院有四川省高院、成都市中院、金牛区法院等。

　　远在上海、浙江，托普软件园被当地政府不断查封的消息也被公开化。

　　此时，远在美国的宋如华对事态的发展可能并不惊诧。有消息说，宋已有一段时间未在托普旗下的任何一家关联公司公开露过面。此前，他已经将一切都安置妥当了。

　　起诉地集中四川

　　3月19日，宋如华通过公司公告宣布，以2元钱将价值以千万元计的股权和托普软件（000583.SZ）、托普科技（HK.8135）等两家上市公司的控制权拱手送人，堪称国内资本市场之最。

　　然而，就在“慷慨豪赠”的动作之后，等待托普及关联公司的却是太多的被申请执行的官司。事实上，托普的官司远比公开披露的多。据记者初步掌握的资料，仅在四川一省，目前因债务与托普系有关企业发生纠纷，并经成都有关法院审结执行或在执行中的案件就已逾十起。

　　3月23日，股权转让事件后的几天之内，成都法官数次光顾托普集团。

　　“我们原来是托普科技的供货商，后来托普开始托欠货款，一共是5万多元，最后我们告到法院，在去年10月强制执行，之后就没有了联系。”成都轩龙电子贸易有限公司戴经理告诉记者，虽然他与宋如华本人认识，“还有一点熟”，而且已经打了近10年的交道，但是一笔仅有5万余元的货款，就被托普拖了长达2年。

　　像轩龙这样因为数万元或十多万债务而将托普拖上公堂的企业并不在少。在成都市金牛区法院的一份名单中，成都科创微电子厂、成都金凯德实业发展公司、成都蜀业装饰城、深圳奥伦德电子有限公司、成都华臻电器有限公司、成都莱吉尔空调设备工程公司、成都艾特森工程技术有限公司、深圳市超亮电子、四川兰雨精工家具制造有限公司对托普系关联企业的债务近期已执行或正在执行中。而现在逼债的债主并不仅仅是企业，还包括银行。在对托普的偿债能力失望之后，越来越多的银行开始通过法律程序向托普要债。

　　据知情人士透露，目前起诉托普集团或者系列公司的银行有招商银行成都分行、中信实业银行成都分行、建设银行成都某支行；企业包括中建一建公司等数家企业，而起诉地则因为具体涉案金额以及案件的不同分属四川省高院、成都市中院、金牛区法院等。

　　目前，相关银行对记者的采访三缄其口。中信实业银行成都分行办公室张萍（音）称，该案正在进行中，是由分行资产保全部负责，现在暂时不便对外公布整个案件的结果，在案件结束后，中信实业银行成都分行肯定会对外公布整个案件的始末。

　　来自成都律师界、审计界等中介机构的消息，都证明托普集团以及关联公司被众多企业起诉。

　　四川省工商联一位副会长称，很多企业起诉托普追债这个事情大家都知道，“外界觉得托普集团很神秘”。

　　查封软件园帐户

　　与此同时，从浙江嘉善传来消息，因为托普集团涉及巨额债务纠纷，浙江嘉善托普软件园的银行帐户被依法冻结。

　　据称，来嘉善查封银行帐户的是四川省高院。在2月底，司法机关来到嘉善查封了嘉善软件园的银行帐户，其中一笔贷款是农行在2月中旬刚刚发放给托普的，嘉善农行为此颇为尴尬。

　　一位嘉善的当地官员介绍，托普的主要贷款银行在当地就是农行，总贷款额在3.5亿元左右。嘉善市政府和银行的有关人士也证实，嘉善市农行对托普的贷款超过3亿元，嘉善托普软件园的银行帐户已于日前被冻结。

　　3月19日，记者赶到浙江嘉善，与当地农行两位副行长共交流了约一个多小时。

　　一位副行长回忆道，托普还贷款时往往会往后拖延。记者询问托普帐户被冻结时帐面还有多少钱，两位副行长均不愿说出细帐，其中一位还表示，“托普不会这么笨，等着你来封帐户，多开几个帐户就行了”。这一回答与现已离职的托普一位高层的表述较为一致。

　　嘉善农行的贷款可以追溯到2001年。2002年托普软件的年报称，控股股东托普发展持有的8098.6万股股权分别质押给中国农业银行嘉善县支行5073万股、质押给中国银行成都市金牛支行1000万股、质押给四川金融租赁股份有限公司2025.6万股。

　　3月22日，记者就银行帐户冻结一事向金牛区法院求证，该院的谭副院长表示，当地政府对托普的资信情况开会研究过，“（托普）的债比较多，现在都在执行程序，但我知道的只是在成都有查封东西，在浙江不是很清楚。”

　　无独有偶，3月19日，记者在上海市南汇区采访时也获悉，托普集团下属的东部软件园的土地已经被冻结。“当地政府查封一部分，其他地方来执行了一部分。”南汇区的一位政府官员如是称。

　　这位官员表示，当时托普投资软件园时，仅付了500亩的土地款，另外的1000亩土地款一直欠着。南汇区政府已经将其诉之法院，冻结了园区的土地。“现在区里领导正在讨论这个事情，到什么程度我们也不知道，封已经封了，其他地方的法院也已经过来封了，房子随土地走。”

　　土地欠款

　　与托普被逼债的风景不同，托普的土地价格一路飙升。

　　2000年前后，托普集团在全国跑马圈地，目前在全国有27个软件园，占用土地超过1.2万亩，而且每个园区的投资都在1个亿上下。

　　嘉善农行的副行长就向记者表示，“我们非常佩服托普的眼光，他们圈的地块仅土地升值应该就能赚到不少钱”。

　　托普一位高层也向记者表示，当年托普去各地投资软件园，那些负有招商引资任务的官员往往对头顶“IT”光环的托普软件开出各类优惠条件，于是托普能以极低价拿到土地，“但你却不能说这是违规操作”。

　　以嘉善为例，2001年卖给托普是3万元／亩，如今已涨到十几万元一亩。

　　事实上，仅仅靠出让土地托普就可以获得不菲的利润，而根本无需费时费力开发软件。但是，托普尚来不及卖地套现，债务追讨便接踵而至。

　　记者看到，在占地面积4500亩的嘉善托普软件园，除了托普自己的投资外，记者没有找到其他IT公司的投资。

　　此地最醒目的建筑是一座尚未竣工的四星级酒店和刚刚开工的别墅，这些都是托普的产业，但工地上看不到建筑工人。

　　这个软件园内除了托普几个安静的厂房以外，还竖立着许多指示牌，上面显示着诸如“联宝通讯科技有限公司，面积16660平米，投资1000万美元”之类的提示，仿佛已经有很多IT企业要在这里投资。但是这些荒地之上，除了一块牌子以外连块砖头都看不见。记者向联宝通讯公司上海办事处询问该项投资时，该公司一位人士却说：“那个项目80％是假的，报纸不是报道过他们的问题吗？”

　　3月19日，南汇区的一位官员告诉记者，托普在上海南汇的东部软件园的土地已经全部封掉。

　　东部软件园的占地规模是1500亩，其中科技学校占地500亩，园区占地500亩，另外还有500亩预留土地。当时南汇给的价格是10万元／亩，而作为商业用地至少在40万元／亩以上，尽管这样，托普应付的土地款依旧没有付清，“只是付了500亩的钱，还欠着近7000万元”。

　　据介绍，当地政府和托普集团签定了为期3年的合同，约定由托普集团开发东部软件园，当时说好，“欠政府的钱由其他地方的收益补足，交税交到我们这个地方”。但是两年下来，没有进展。

　　2003年12月双方合同到期，于是南汇区政府提请法院查封东部软件园的土地。未开发的二期500亩土地，政府也已经悉数收回。

　　记者在园区看到，这个风景秀丽的东部软件园，却是人迹稀少，其63幢楼房，使用的寥寥无几。炎黄物流总部的办公室也是人去楼空，在2楼摆放的一张台球桌，布满厚厚的灰尘。许多楼房都贴着封条，上面写着“托普软件园二零零四年一月一十七日封”的字样。

　　托普集团在欠上海南汇区的土地款的同时，托普常州软件园的500万欠款也没有兑现，其二期的园区原本进入常州高新区软件园，但至目前为止，该项目也一直没有进展。

　　宋如华去向

　　在采访过程中，相关政府和企业均抱怨，已经无法和宋如华联系上。记者向集团董事肖昌了解时，其表示并不知晓，但转告记者可以通过集团办公室联系。随后，记者得到的答复是：上海的人说宋总在成都，成都的人说宋总在上海。

　　3月22日下午，刚从托普离职的一位高层向本报记者提供的信息，“宋如华早就去了美国”。“我最后见到宋总是在2003年的12月，当时还聊了一会，此后到现在也没有他的消息”。

　　据了解，宋如华在美国购有房产，其妻子和孩子也早就到了美国。但对此消息，迄今为止记者尚未得到证实。记者曾在今年1月初试图联系采访宋如华，但被告知“宋总早就不掌管具体业务了”。

　　该人士还透露，宋如华已在纳斯达克买下一个壳，据说是打算用来做教育或保健产业。

　　早在2002年末，托普集团就与OTC　BB上市公司Quixit　Inc接触。2003年3月中旬，托普以纽约分公司的名义出面，花22万美元取得了Quixit　Inc公司440万股普通股，占公司总股本的88％。收购完成后，Quixit　Inc公司更名为TOP　Group　Holdings　Inc（股票代码：TOPG.OB）。宋如华和托普纽约分公司董事杨恒明分别出任董事长和总裁。

　　在宋如华买入TOPG.OB之后将近一年时间里，TOP　Group　Holdings没有任何交易，股价一直是0.05美元。到2004年2月2日和2月4日这三天，股价终于起了变化，上升到0.51元甚至1美元。从3月1日至今则一直停留在0.20美元。

　　市场分析人士认为，托普系的几个上市公司大不如前，宋如华此时离开正逢其时，而他在美国市场能制造什么神话，能动用多少资金，现在看来则“更似一本天书”。

　　走下神坛的托普

　　托普的辉煌业绩如今成为历史。

　　3月20日，托普科技年报公告，2003年公司全年亏损979万元，每股亏0.0145元，而去年是赢利2367万。全年公司的营业收入为3367万，同期相比下跌整整74.7％。

　　托普科技将亏损归咎行业竞争激烈和非典的影响，但资料显示，2003年全国的软件市场销售额为399.6亿元，比2002年增长了15.8％。

　　据托普软件2003年半年报及三季度季报显示，托普软件的短期借款就达..97亿，负债总额近12.8亿元。此外，托普软件还对外提供了高达6亿多的贷款担保。

　　有一个细节，3月19日，记者在东部软件园采访时，园区的一位工作人员在未知记者身份的情况下透露：公司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发工资了，其不禁为日后生计着想，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而在当日，园区一直处于停电状态，管理人员也没有上班。整个园区“寂静了无声”。

　　而在2月18日，炎黄物流也称，“经对公司2003年度经营及财务状况初步测算，预计公司2003年度经营业绩将比去年同期下降，下降幅度将达到50％以上。”

　　3月22日，在常州市新区河海路96号，记者没有看到上市公司炎黄物流的招牌，其办公室也是大门紧闭。

　　记者在常州托普软件园看到，在园区办公室一楼的集团展示板上清楚地表示，托普集团2003年业绩大幅度下降。2000年集团产值是21.7亿，2001年突飞猛进为55亿，2002年保持在54亿的水平，而2003年1—6月只完成15亿。

　　在集团总资产方面，2000年为56亿，2001年上升到100亿，2002年是100.3亿，而2003年预计只有80亿。2003年全年缩水超过20亿。

　　记者在南汇采访时，当地的一位人士介绍，托普的操作手法是，第一步先拿地，然后贷款盖楼，接着评估房产，再到银行贷款。这位人士分析，这种模式当后续资金跟不上时，公司发展就会非常危险。

　　托普软件的2003年三季度季报显示，2003年9月，成都市郫县法院受理了中国长城计算机深圳股份有限公司诉四川托普电脑有限责任公司买卖合同纠纷案，中国长城计算机深圳股份有限公司要求判令四川托普电脑有限责任公司支付货款、利息及相关费用67.8万元。

　　同样在2003年9月，陕西武功建筑工程总公司要求托普西北软件园（咸阳）有限公司支付基建款70.9万元及利息。

　　2003年12月，由于与自贡市国资委发生借款合同纠纷，自贡市大安区人民法院裁定查封、扣押托普软件公司所有价值2253万元的财产或冻结同等价值的银行存款。目前，该院查封了公司位于郫县红光镇的150亩土地及地上5处房产。

　　2003年12月31日，炎黄物流刊登的《整改报告》称，2002年末，公司已经购得一块土地，计划修建自有房屋，但因资金问题，没有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