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程国强博士作客新浪 |
大家好！
主持人：：各位网友，大家好，中国与WTO论坛又与各位网友见面了，中国与WTO论坛是中国商务部《WTO经济导刊》和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共同主办，由新浪财经频道共同协办的有关WTO事务的论坛。今天的嘉宾是此次论坛第五个嘉宾，今天我们论坛的主要内容是针对前一段时间美国贸易代表佐立克来中国访问为背景，我们很高兴邀请到国务院发展研究
中心研究员程国强博士作客聊天室，来到我们论坛，共同探讨佐立克此次游历各国并到中国访问的目的是什么，以及探讨WTO新一轮谈判的进展情况，下面请程国强博士做一个自我介绍。
程国强：：大家好，非常高兴来到新浪的聊天室跟各位网友一起探讨WTO新一轮谈判的进展问题。我在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工作，主要负责有关农业农村政策以及有关农产品贸易政策、贸易谈判咨询方面的工作。同时，我还负责有关粮食问题、粮食改革等问题的调研。
主持人：：程国强博士还是中国加入WTO农业谈判组专家组的组长、《WTO经济导刊》学术委员会专家。今天的问题现在开始。美国贸易代表佐立克从二月份开始到全球六个国家进行访问，其中包括来到中国访问，在中国期间他会见了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吴仪，商务部有关负责人，一起讨论了有关WTO新一轮谈判进展的问题，请问程博士，佐立克此次游历六个国家的背景是什么？他要表达一种什么样的意愿？
程国强：：佐立克这次访问了六个国家，其中于2月12日来到中国访问，他这次访问的主要目的是希望能够与日本、中国、新加坡、印度还有南非等等国家一起探讨如何启动WTO新一轮贸易谈判。大家知道，WTO新一轮谈判在去年的坎昆会议上受阻，去年的坎昆会议以失败而告终，引起了全球对世贸组织这样一个多边贸易体系的失望，也意味着WTO这样的多边贸易谈判在体制的构建过程当中遇到了一些困难。
主持人：：我们知道，WTO新一轮的谈判，也就是通常意义上讲的多哈回合，启动于2001年的11月份，正是那次会议上，是中国加入WTO的时刻多WTO一轮谈判的主要一议题哪些呢？
程国强：：多哈回合谈判的议程是比较广泛的，包括农业问题，农业问题里也包括补贴问题、市场准入问题，还有出口补贴问题，同时也包括非农产品的问题，比如说工业品的关税削减的问题。第二还包括服务贸易的议题，比如说发达国家关注的新加坡议题，主要涉及到政府采购的透明度问题，投资政策、竞争政策、贸易便利化等等。这个议程是继关贸总协定乌拉圭回合之后，又一个非常全面的谈判，被很多国家所期待，认为这个谈判取得了成功，就能有利地推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进程，为全球的经济恢复带来动力。
主持人：：按照谈判的进程，多哈回合谈判计划是2005年1月1日结束，很多人对去年的坎昆会议，实际上也是对WTO新一轮谈判进行中期评估的会议寄予了大的希望，结果无果而终。双方的分歧在农业问题上，一方是以美国、欧盟为代表，另一边是20国协调组，即G20，有坎昆会议达成结果任何，主要分歧是什么？
程国强：：多哈回合谈判具体来说有八个问题，第一个就是你提到的农业问题，第二是非农产品的市场准入问题，第三是服务问题，第四是知识产权，第五是规则，第六是争端解决，第七是贸易与环境，第八是贸易环境和贸易发展问题。这些谈判议程中引起各个国家关注的，尤其是引起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分歧的主要是两个关键问题，一个是农业问题，第二是新加坡议题。
这个分歧大概是这样，发达国家主张多哈回合的谈判有三个要点。一是更注重在乌拉圭回合谈判成果的基础上进行新的市场开发，要在过去的基础上进一步开放全球市场。第二是不希望对乌拉圭回合的协议做过多的修改，保持过去的基本规则。第三是要开辟新的领域，比如说他希望在环境，在投资，在竞争等新的领域制定多边规则，后面这几个实际上就是我们所说的新加坡议题。与发达国家的意见相反的，发展中国家不认为是这样，发展中国家强调要在五个方面来进行多哈回合的谈判。第一就是要关注乌拉圭回合已经达成的协议和承诺的实施的问题，意思就是说，在乌拉圭回合期间，达成的协议你都没有执行好，哪能开辟新的领域来谈判。第二个是关注，整个国际体系对发展中国家的特殊差别的待遇，也就是说，发展中国家所遵守的规则，所实施的协定，以及要做的承诺，必须要和发达国家有严格的区别，不能以发展中国家的水平来和发达国家来竞争。第三就是高度关注公共健康的问题，包括药品的问题，知识产权等等相关的问题，这成了多边贸易体系中比较特殊的议题，给发展中国家一些差别待遇。第四是要求在市场准入方面照顾发展中国家具有出口利益的产品和一些服务，也就是说，发展中国家要靠出口、货物或者服务来赚取外汇，要得到一些照顾，不能和发达国家一样。第五，对新议题的谈判，也就是发达国家所关注的新加坡议题，发展中国家要求给更多的时间来研究，以及要考虑到他们的能力建设问题，还有技术支持问题，因为他们认为没有能力谈新的东西，旧的承诺还没有实施完，现在又加重新的负担，他们感觉勉为其难。所以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在多哈回合谈判的时候，表现出了非常明显的分歧。
刚才主持人提到的农业问题，是导致坎昆会议破裂的一个焦点问题，就是因为农业问题谈不成，所以坎昆会议不得不宣布闭幕了，这个闭幕是没有任何成果的。
主持人：：您刚才也谈到了发展中国家成员和发达国家成员之间的矛盾重重，如果具体体现在农业上，这种矛盾主要反映在哪些方面？是关于出口补贴还是国内支持？什么样的概念？就我们所知，发展中国家成员对发达国家成员的大量的农业补贴存在着很大的分歧。我们也听过一些比较形象的比喻，比如说发达国家对农业的出口补贴，比如对的补贴，这可以达到奶牛让可以飞机在全球转一圈的机票一样，能不能介绍一下这个这些？
程国强：：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农业问题上的分歧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考虑，农业问题在世贸组织谈判中有它的历史难题，我们讲农业是这次谈判的难点问题，主要是体现在它一直就是一个难点问题，早在乌拉圭回合谈判的时候，当时预定是五年内谈完，1986年开始，1991年就应该结束了，就因为农业问题没有谈下去，推到93年年底才谈完，94年才签字，总共七年半的时间。当时的农业问题体现在美国和欧盟之间的分歧上。当时美国因为在农业补贴上达不成一致，美国希望所有的发达国家大幅度减少对国内的出口补贴，但是欧盟出于内部的一些政治利益的考虑，认为农业是政治问题，不希望在很快的时间内就取消所有的农业补贴，因此一直僵持着。到最后，美国在1993年年底，终于达成了妥协，双方都同意在补贴上有一定的让步，美国少削减一点，欧盟稍微让点步，多减一点，形成了一个《布莱尔协定》，就达成了一致，当时日本和韩国对这个问题也确确实实高度紧张，但是因为有美国，日本和韩国在乌拉圭回合谈判期间并没有左右谈判的进程，而是美欧之间的较量。如果美欧之间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就意味着这个问题取得了突破。
农业问题一直是各方关注的永远的难点，大家注意到，如果在农业问题上不取得一致的话，很显然多哈回合是没有办法取得突破的。这样美国也确确实实意识到了这个战略问题。因此在坎昆会议之前，也就是在2003年的8月中旬，他先行一步跟欧盟达成了妥协，也就是说美国调整了它的立场。本来美国希望大幅度削减国内的农业补贴，削减农产品的出口补贴，在农产品的关税上，也要使用大幅度削减关税的，但是考虑到要推动谈判的进展，最后跟欧盟做了妥协，形成了美国和欧盟联合农业谈判建议。跟这个相反的，也就是凯恩斯集团主要由18个中小农产品出口国家组成的谈判集团，这些国家本来是追随美国，希望能够推动农产品更大范围的自由贸易的，结果美国跟欧盟达成了妥协以后，形成了美欧联合提案之后，凯恩斯集团就没有声音了，感觉被出卖了，他们的希望破灭，因此，对美欧的提案强烈反映的是发展中国家，这样由巴西出面协调，包括印度和中国，一共20几个发展中国家，形成了20国的农产品的谈判协调小组，强烈反对美欧提案，认为发达国家在农业问题上有了倒退，不符合整个多哈谈判议程的宗旨，在多哈议程中，明确提出来是进一步开放农产品市场，发达国家应该削减农产品补贴的，但是美欧的提案远远没有达到这个目标。因此，20多国家的农业谈判协调小组坚决反对美欧的提案，把这样一个互相冲突的过程反映到了坎昆会议上，在坎昆会议中集中体现出来。
在农业问题上，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这样一种尖锐的对立，就改变了过去在农业谈判中发达国家中的出口国和进口国之间的对立，也就意味着世贸组织谈判格局发生了变化，由过去谈判过程中完全由发达国家为主导，变成了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矛盾。
为什么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这个问题上有这么大的分歧呢？应该说主要有这样几个问题，第一个是农产品的市场准入方面，发达国家还有很多问题，比如说大量的关税高峰的问题，发展中国家有竞争优势的出口产品，但是在发达国家设置了特别高的关税，比如说日本对大米的关税是百分之四百多，还有欧洲的一些国家对农产品进口的关税也是非常高的，不利于发展中国家向发达国家出口。另外，还有发达国家还有关税升级的问题，发达国家为了保护国内的农产品的加工产品，在安排关税结构的时候，对农产品的原料设置比较低的关税，随着原料变成加工品，加工程度越深，关税就比较高。比如说可可，可可豆关税很低，变成可可油，关税就提高了，最后变成咖啡的时候，关税就是百分之一百多、二百多，使发展中国家始终就是一个原料输出国，没有办法通过提高加工的程度，通过产业升级完成工业化过程。
主持人：：这是不是也影响到发展中国家成员的国内的农村改革，比如说国内的农村改革和WTO新一轮谈判的关系？
程国强：：应该说对发展中国家有深刻的影响，不只是出口的影响，而是对整个的农业结构，对农村经济、农村改革或者农民增收会受到威胁，因为他没有比较优势的产品出口，很显然地加工产业方面他没有办法提高加工程度，没有办法完成工业化的进程，始终是原材料的输出国。这是市场准入方面的问题。
第二个大的方面的问题是国内的农业补贴问题，大家知道，发达国家给的农业补贴是非常巨大的，现在有一些机构统计，大概每一天发达国家给农民的补贴是十亿美元，每一天是十亿美元，这个概念应该说是个天文数字。
主持人：：一年下来就是三千六百亿。
程国强：：至少是三千亿以上，尤其是几个主要发达国家，比如说日本、美国、欧盟等等，日本大概每一百块钱的农业产值中有60块钱是政府的，农民只生产40块钱，这样一个没有效率的农业或者没有竞争力的农业，由于有政府的支持，可以继续生存下来，它的后果就是，他本来不应该生产这么多的农产品，而是出口工业品，来出口农产品，但是由于政府的补贴，产生了严重的扭曲，价格扭曲、资源扭曲、配制被扭曲，就没有办法发挥自己的比较优势向发达国家出口农产品。欧盟对农业也有很高的补贴，共同农业政策，使欧盟从六七十年来从粮食的净进口国转变为世界上最主要的农产品输出地区，他不仅有很多的国内补贴，大概每一百块钱的欧盟农产品产值中，有40块钱是政府补贴，这样就导致整个世界农产品的格局也被扭曲了，也就是说不该出口的他出口了，最后的结果是，很多发展中的农业国要进口工业化的发达国家的农产品，这也就是由于发达国家提供了大量的农业补贴形成的让人不可思议的现象。
尽管乌拉圭回合谈判被发达国家的补贴方面设定了一个上限，即使是如此，即使乌拉圭回合要求他们的补贴有一个上限，但是实际上欧盟每年对农业给的补贴高达769亿美元，日本还可以给284亿元的补贴，价格补贴、生产资料的补贴等等各种各样的世贸组织不允许的补贴，美国有190亿的补贴，这种补贴下去以后，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严重扭曲国际农产品市场。国内的补贴，对农产品的自由贸易，尤其是对发展中国家农产品的出口产生不利影响。
第三是出口补贴，世界上有大量的农产品的出口补贴，基本上我们算了一下，如果全世界对农产品的出口补贴加起来，大概100美元之中有97美元是通过欧盟和美国还有少数几个欧洲国家给出去的，尤其是欧盟，全世界的补贴中，100美元当中有91美元是他补贴的，所以现在一致认为欧盟的出口补贴应该取消。我们还基本算了一个帐，他们给了这么多的补贴，我们现在用经济合作组织这样一个概念，他的乳制品的出口中得到了大量补贴，大概有三分之二的乳制品的出口是拿到了发达国家的补贴的，如果没有这个补贴的话，三分之二的乳制品出不去，数量也要减三分之二。另外，肉蛋产品出口有一半是拿着出口补贴的，假定出口一万吨的肉，其中就有五千吨是拿到政府补贴，如果政府不给这个出口补贴，这五千吨就出不去。还有粮食，大概有三分之一、三分之二也得到了发达国家的补贴。这样就造成的一个格局，本来这些粮食、肉、蛋和乳制品是没有办法出去的，正是因为欧盟和其他发达国家给的补贴，能够出口了，后果就是，第一给发展中国家的国内市场带来压力，比如说中国，我们非常害怕有一些发达国家的给了高度补贴的一些产品，比如说大豆、农产品等等，他们不给补贴的话，我们的压力小一些，他们给了补贴，压低了生产，对我们来讲就有大兵压境的感觉，没有补贴就没有兵，不生产了，现在给了补贴，农民会生产出来，直接冲击发展中国家国内的农产品市场的稳定。
第二也会挤占了发展中国家的农产品市场，比如说玉米，如果美国不给补贴的话，跟中国的竞争，不一定抢到多少，不一定有竞争优势，他的竞争优势除了土地资源的比较优势之外，更重要的是有强大的政府补贴。所以我们感觉到，如果国内的出口补贴不削减的话，整个世界的农产品市场永无宁日。世贸组织专门对出口补贴有一定的限制，本来世贸组织有一个反补贴协定，如果你对农产品或者对一些食品给了价格补贴，给了出口补贴，是要受到这个反补贴的限制的。正因为农业协定里有一些漏洞，允许给一定的补贴产品，世贸组织统一发达国家对农产品的黄箱补贴有一个上限，日本是264亿美元，欧盟是769亿美元，如果有这13条的话，这些补贴都是合法的。但是现在的焦点问题在于，2003年年底，这13条到期了，失效了，结果就是使农产品的补贴问题带来的争端会表面化，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发展中国家在坎昆会议上在农业的问题上力争有一个结果的，确实有一个法律的问题，如果没有结果的话，从2004年开始，农产品的补贴争端会有大的麻烦。这也就是为什么佐立克，还有其他的欧盟发达国家近期开始出动新一轮的谈判，让大家回到谈判桌，是这个谈判重振起来。刚才我们说的这一系列的问题，就是坎昆会议失败的问题所在，发达国家不愿意停止补贴，发展中国家又不同意。发达国家设置联合提案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到发展中国家的既得利益，所以坎昆会议中就受到了以巴西和其他20多个国家联合起来的20国协调小组，还有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强烈反对，当然没有形成一致，最后导致谈判破裂。
WTO专家程国强作客新浪(实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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