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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监会“胡说八道”
南方周末：保监会关于“航空意外险”的答复您是否满意？
茅于轼：我不满意。旅客买保险的目的是什么？要的就是出事赔付。那么保险公司在这方面花了多少钱呢？2%到3%，这笔账很容易算：假设一年8000万的旅客都买保险，就是
16亿。按正常的事故率估算，一年赔付4000万，什么概念，占到16亿的2.5%。
当然我们要承认保险公司要支付运营成本，包括房租、人员、办公设备。但是这个成本怎么估算呢？假设卖一张票的运营成本是2元钱，那么一年的运营成本是1.6亿，加上赔付支出一共2亿元。也就是说，保险公司一年下来纯利润达到了14亿，利润率是700%。
南方周末：但是每张票2元的成本是您的估算，而且没有把税收计算进去。保监会后来给出的成本是6元，而且利润率也只有10%。
茅于轼：胡说八道。上税是应该的，而且税率是多少大家都知道。我要说的是成本，这是一个弹性概念，在经济学上讲，垄断经营的成本是无法测算的。惟一的办法就是引入竞争者，只要有竞争，运营成本的真实空间立刻就会显示出来。
南方周末：这是问题的关键，您认为保监会没有这种打算吗？
茅于轼：保监会的答复本身就说明了问题。这样下去中国的保险业很危险，外资保险马上就要进来，这样的运营效率怎么能够参与竞争呢？而且必然产生腐败。你可以想象，这么大的利润空间必定会造成代理者的蜂拥而上，代理商竞争的结果就是高额回扣，谁给的高就让谁代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保监会看不到问题，还说这种局面是好的、正常的，那外资竞争者一进来，国内保险公司马上就垮台。我们入世要准备，保险业首先要对国内开放，要改变保险公司原来那种管理混乱、乱花钱的方式，这是解决保险业问题的首要所在。
我从来没搞高利贷
南方周末：您和汤敏博士搞的那个“龙水头村扶贫基金会”现在还在运行吗？
茅于轼：已经受到当地人民银行的批评，再三要求取缔了。解决农民生产融资是一个大问题，现在大家都看到内需不足，为什么？银行里的钱借不出去，存款14万亿，贷款11万亿。银行里这么多钱，3万亿放不出去，当然购买力不足。国有商业银行都从农村撤出了，剩下一些农村信用社也不敢轻易对农民放贷，农民生产融资怎么解决？
我们就想了一个办法在山西农村试验，从亲戚朋友那里借钱加上一部分捐款搞了一个20万元的基金。亲戚朋友借钱给我，我一年给他6%的利息，借来的钱借给农民，一年12%的利息，我有6%的利息差，这个利息差就可以足够支付我管理人员的工资，而且还有一点剩余。这个基金会搞了8年，基本上没有坏账，这说明农民的信誉是非常好的。
南方周末：但最近是不是有人说你们是在搞高利贷？
茅于轼：我国扶贫基金的年利息是24%，我怎么是高利贷呢？现在农村的确出现了高利贷，因为银行不给他们贷款，农民只有去借高利贷，月息高达10%甚至30%。
今天我又拿到一个文件，说要严查高利贷。我们发起基金会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消灭高利贷，有了这个东西，龙水头村那个地方高利贷就没了。如果这个办法能推广的话，农民的资金需求不足的问题可以适当解决。农业生产上去了，对所有人都有益，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取缔。
南方周末：一方面是银行惜贷，有钱放不出去，另一方面，江浙一带出现的“民间银行”和您的“扶贫基金”现在都处在“非法”的状态。您觉得这种局面出现的原因是什么？
茅于轼：国有银行的问题是一个系统问题，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要解决它，必须开放民间金融。我并不反对监管，但监管并不等于垄断。不允许搞民间金融，我想首要的问题就是担心引入竞争后，资金会分流，会影响国有商业银行的运行。
南方周末：还有人担心国民缺乏信用传统，如果开放民间金融，恐怕会出现许多坏账，说不定还会出现大面积的金融诈骗。
茅于轼：不能用道德说教掩盖体制问题。小平同志讲要允许做试验，股票市场不就是这么发展起来的吗？如果不允许做试验，所有的路就堵死了。无论是“民间银行”还是我们这样的“信用合作社”，最根本的作用就是解决总需求不足问题，在这些机构中，资本流动率是非常好的，信誉好的也占绝大多数。如果能够公开、规范化运行，整个国民经济的运行效率都会大大提高。
最后的暴利行业
茅于轼：现在竞争越来越剧烈，各行各业的利润率都在下降，经营越来越困难。对于生产者而言是坏消息，对于消费者而言是好消息。总体来讲是好消息，因为竞争迫使大家提高效率，减少浪费，整个社会的得益是巨大的。换句话讲，如果社会中存在着暴利行业，证明社会中存在着浪费，应该立即消除。
在剧烈的竞争下，利润率达到10%就是非常不错的项目。现在的银行利息率不到2%，有10%的收益当然是吸引人的。我现在要讲的暴利行业，利润率达到百分之几？
你可以猜一猜。100%？不对，是700%。大家可能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但是这是一个事实。而且这还不是资金利润率，而是成本利润率。换句话讲卖出去十六块钱，只有两块钱的成本，而有十四块钱的利润。
我讲的是民航的人身保险。我们可以简单地为他算一笔账。现在每年坐飞机的旅客数大约是8000万人次。假定每个人都买了保险，每张保险单是20元。8000万人次就是16亿元。最近这两年民航的安全记录比较好，假定一年下来有100人死亡。每人赔款是20万，100人要赔2000万。即使再加上其他零星索赔算他也是2000万，加起来一共4000万。再把卖保险单的成本算上，包括保单的印刷费，代销点的人工租金等，假定每张保单2元(面值的10%)，算上1.6亿元。总成本加起来一共是两个亿。所以16亿元的销售收入，2亿元的成本，14亿元的利润。
当然，并不是每个旅客都买了保险，总利润也达不到14个亿，但是利润率是不变的，因为不买保单的人也不用付赔。
这么高的利润率，必定大家趋之若鹜。事实也的确如此。原来只有一家，后来别的保险公司也要进来，于是大家协商瓜分利润。据说现在已经有了六七家保险公司从事民航的人身保险了。但是他们协商一致大家都不降价，大家都不竞争，于是出现了700%利润率的暴利。
也许我的计算不够仔细，但是想来想去差不到哪儿去。如果大体上正确，我们就应该用像处理飞机场咖啡馆高价咖啡一样的办法，加以管理纠正。何况这里的暴利比咖啡馆还要高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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