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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长生医药一战，使崔瀚洋名声大振。几个月来，他用巨额资金精心绘制了一幅股票上升图，赢得证券报刊一片叫好。长生医药最高摸到15.20元，崔瀚洋开始大肆出货。可笑股评家们还在喋喋不休，硬说依据波浪理论长生医药应该涨到18元以上，逢低吸纳正是好时机。崔瀚洋利用舆论烟雾做掩护，顺利出逃。由于他出货太急太猛，股价从高位急剧下泻，报纸
惊呼长生医药高台跳水！此间，“高台跳水”成了股民口中的流行词汇。有逢低吸纳者，统统套牢，全数成为股评家鬼话的牺牲者。
老板黄旭摆了一桌庆功酒。崔瀚洋在酒席间认识了几位大名鼎鼎的股评家，暗自诧异这些神仙为何肯光临此地？当黄老板将一只只红包分发到股评家手中，而股评家们藏起红包会心一笑，崔瀚洋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并不是傻瓜！
崔瀚洋和黄老板也产生了矛盾。依照崔瀚洋的计算，此次做庄黄老板至少赚了三千万。若按协议二八分成，崔瀚洋应该分得六百万元。可是，黄旭根本不提分成的事情。他以奖金的名义给了崔瀚洋一百万元，还到处宣扬自己多么慷慨、多么仁义。崔瀚洋忍无可忍，终于找机会寻黄老板问个究竟。黄老板冷笑：“你那么认真？”接着，他点了崔瀚洋两件事情————利用操盘机会偷吃小灶，在最低价位吃进长生医药，又在最高价位抛出，自己先捞足私房钱。这种行为该受何等处罚？另一件事不必多说，黄老板只是告诫崔瀚洋：朋友妻不可欺。崔瀚洋面红耳赤，无话可说。最后，黄老板拍拍崔瀚洋肩膀，十分大度地说：“那些钱，就算你在我这里入股了，好好干，今后赚钱咱兄弟两人平分！”
崔瀚洋打掉牙齿往肚里吞。没什么，他毕竟成了百万富翁，并且有了小名气。他将获得更多的机会！果然，白帆总经理请他做金泰证券公司的股票自营买卖。他欣然接受，兢兢业业地工作，小心翼翼地前进。崔瀚洋逐步扩大自己的生存空间。
龚晓月越来越频繁地找崔瀚洋。夜里，她以种种借口往崔瀚洋床上钻，似乎预感到她将失去这个男人，她的欲望愈加炽烈。龚晓月并不是坏女人，在她的生存环境里，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但是，她对崔瀚洋却怀着一片痴心，渐渐陷入情感的泥潭。恰成反比，崔瀚洋对她越来越厌恶，总想将她一脚踢出门去。当他想到黄旭其实是以几百万元的价格把这个女人卖给了他，心中的厌恶便达到顶点！崔瀚洋相信黄老板早就安排好这步棋，以抵赖他们之间的分红协议。
崔瀚洋变了。他自己也明显地感到这种变化。女人，他不停地占有女人，抛弃女人。他出入娱乐场所，花天酒地，逢场作戏。而他丝毫感觉不到幸福，内心只有越积越深的厌恶。他觉得龚晓月就是这个世界的象征。野心家要征服世界，然而被征服的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崔瀚洋觉得奋斗的过程是全部乐趣所在，他应该牢牢抓住过程，而不是结果。
崔瀚洋决定去找林小英。仿佛有什么东西丢在小英那里，他要去找回来。
跨入小英的家门，崔瀚洋的心就暖和了。空气里有一种煤烟、菜油的混合气息，家中摆设简陋而凌乱，这正是崔瀚洋所熟悉的林家。他从书包里拿出两瓶白酒，几个罐头，像过去那样孝敬林德模。林德模用眼角扫扫这些东西，脸上流露出鄙夷神情，但他还是将礼物收下了。两人闲聊，林德模故意向崔瀚洋透露小英快要结婚了！他又夸耀胡家的房子、家具、金银首饰……说着说着，林德模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忽然就闭上了嘴。崔瀚洋似乎并不在意，东看西瞧，不知在想什么事情。
天快黑了，崔瀚洋起身告辞。正巧，林小英回到家中，二人总算见了面。小英怔怔地望着崔瀚洋，做梦也没想到他会在家里坐着。林德模问，“怎么这样晚回来？”小英说，“别提了，厂里乱了套。”一帮工人大雪天坐在市政府门口示威，胡昆厂长率人将他们拖回来。全体出动，两个架一个，小英也去了……她一边说话，一边收拾蜂窝炉子做饭，动作迅速，手脚麻利。
晚餐简单而可口。三个人围着方桌喝酒，炕炉烧得正旺，屋里暖融融的。话题始终围绕红星木钟厂，小英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崔瀚洋。胡厂长一直拖延工人工资，生产已进入半瘫痪状态。工人们情绪越来越激烈，天天到小白楼吵闹。有一些胆大的，今天就跑到市政府门口闹事。胡昆也像发神经病一样，到处骂人，骂得最凶的就是东方银行……崔瀚洋可以感觉到，小英对他的到来非常高兴。谈的虽然是厂里的事情，心底里却有一种情感默默交流。小英眼睛闪耀着光亮，圆圆的小脸通红通红，两腮酒窝时隐时现，分外动人……崔瀚洋想：我就要她！现在，他不怕与任何人进行决斗。
林德模喝醉了酒，大骂胡昆，他也有三个月没领到退休工资了。先前吹嘘胡家的劲头，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崔瀚洋别有用心地连连敬酒，想尽快把瘦老头淘汰出局。偏偏瘦老头酒醉人不醉，滔滔不绝地讲政治，谁也拦不住他。
崔瀚洋只得告辞离去。林小英穿上大衣，用围巾包住头，送崔瀚洋下楼。
天空晶莹的蓝，一弯下弦月撒出淡淡清辉，整个苍穹仿佛用冰雕成。二人默默行走，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小英有种预感：崔瀚洋的突然出现，可能会打乱她的生活。她慌乱起来……
崔瀚洋站住脚，两道浓眉在眉心结成疙瘩，突兀地问道：“你就那么看重钱？那么看重权？”小英不知该怎样回答，一个劲地摇头：“不，不……”崔瀚洋抓住问题本质，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你害怕，你害怕胡昆！你要结婚了，可是你根本不喜欢姓胡的狗崽子，你只是害怕！权力和金钱像无形的大山，紧紧地压迫着你。你为什么不反抗？小英，你要反抗！否则，你一辈子就完了。听我的话，从现在起，你就开始反抗！”小英用力挣脱崔瀚洋的双手，拼命往楼梯上跑。黑暗中传来崔瀚洋的呼喊：“小英！小英———！”
小英哭了，她还在跑。可是泪水落入她的心田，生发出反抗的萌芽。是的，她要开始反抗！（连载二十九）
矫 健／著作者:矫健资料来源:经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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