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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gdu
成都
马雁
过年是好事情，今年的成都又许放鞭炮了，似乎热闹了许多。鞭炮也算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有动静的，就算有影响力。动静越大，影响力越大。成都赶上传统回归的热潮，仿佛附庸风雅一般，人们简直没有文化过不了日子了。
前几天，杜甫草堂又举行了“人日吟诗”的活动。所谓“人日”，现在大概也少有人知道了，其实就是农历年的正月初七，有一点文化的人都赶到杜甫草堂去念一念老杜的诗，然后听众鼓一鼓掌，怀念一下古代的列位著名诗人———以杜甫为核心。我家也算是有一点家学渊源的，据说外公当年是每年人日都要带着家小去杜甫草堂的。而我父亲家里一直是贫寒人家，所以大概没有这样的风雅吧？不过，今年他却去了。虽则是一人独自跑去的，但回家来跟我讲得十分兴味。看报纸上讲，人日到杜甫草堂去的市民竟然有两三万之众，尽是些我父亲这样专门跑去过过“人日”这节气的。不由得要慨叹成都真是有文化呀！
譬如有时候看见在麻辣烫摊子边，吃得红光满面、油光水滑的年轻女子，虽则穿着长筒皮靴，黑皮超短裙，眉毛画成蓝色，扮相酷似《PrettyWoman》里刚出场时的JuliaRoberts，开口竟然也是骈四俪六的，讲一点买美宝莲水晶唇彩大减价的独得之秘。
又有一天在出租车上听司机师傅说他喜欢看小说，私下里寻思该跟他讲讲二月河、高阳，不料他却不爱看中国的，爱看法国小说。师傅说那天看一本法国小说不错，叫做《情人》———你看过么？我诚惶诚恐交代确实看过，又谄媚地搭讪说那个小说拍了电影的，梁家辉主演。师傅却没什么兴趣，一句话扔回给我：“不喜欢香港电影，也不喜欢香港影星。”
“有文化呀！”一个朋友在成都上了公共厕所出来时也感叹。一块钱一上的厕所，看着并没有一点金碧辉煌的意思，进门的时候自然不是很爽，简直是很不爽（自然还有生理的缘故）；出来时的表情却如坐春风，因为厕所的墙壁上挂着青绿山水、没骨牡丹。再抬头，连“公共厕所”四个大字，也是规规矩矩、刚正不阿的正宗瘦金体。
不过看似风雅的背后也不乏商业化的气味，今年的草堂人日请来了窦文涛、王小丫、古月、盖丽丽这样的大众明星。朗诵的同时，擦边球高手窦文涛不时表扬某位多表演两个节目的女艺人为“多产妇女”，于是观众们会心地笑了，在厚重的杜甫压力下，深深感动于这度身定做的草根玩笑。
而根据报导，“诗会结束，现场秩序立即大乱，上百小娃娃拿起相机追星，许多老年观众也冲向舞台，有的拿起相机，有的拿着笔记本，围追王小丫、窦文涛、古月等人，花盆都被踢倒了，大雅堂后的木门挤得‘嘎嘎’响……警察赶来忙了好一阵，才把秩序维持好。”
想来这些腕们请来也是不易的。杜甫草堂周围都已被各大地产商圈好了地，虽然大多还没有盖出楼来———据说是因为风水好，既然杜甫住过的地方，自然是有仙气的，有些文化味道。感谢万能的地产开发商给杜甫老先生捧场。只是住进了这些楼又能吟风弄月的人，大概并不会太多吧。
不过，我们至少可以喜欢一下草堂的“人日”。真心地喜欢这热闹，与这城市。毕竟杜甫在这里住过，我们正接受他几千年的馈赠，不止于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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