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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在长三角一体化的浪潮中，每个城市都希冀在新一轮的竞合中占尽“天时”与“地利”。浙江省嘉善县明确提出“大树底下好乘凉”，要做“接轨上海第一站”的发展战略，经济增长拾级而上。2001、2002年，嘉善县名列“全国县域社会经济综合发展指数百强县”第31位。春节前夕，本报记者随同北京大学“之江发展论坛”调研组来到嘉善，从不同视角解析了这个长三角县域经济新的生态版本。
本报记者 华中炜
当人们还在为东莞、昆山谁是台资的“福地”而争论不休时，不经意间却发现身边多了很多对手。
嘉善就是其中最强劲的一个。2003年，嘉善县合同利用外资4．3亿美元，已经连续几年名列全省第一，其中台资已占到合同利用外资的70％和实际利用外资的85％。短短几年之间，这个506平方公里的农业县已发展成为浙江最大的台商集聚区。
接轨上海：充分演绎区位优势
地处杭嘉湖平原北侧的浙江嘉善县，在人们的印象中是个传统的农业县，自古就有“善邑粮赋之重甲于全国”之说，到今天，全县38万人口中，仍然有农业人口29．1万人。
走在嘉善县城的街头，上海的气息扑面而来。人们去得最多的超市是上海联华，抽得较多的是中华烟，街上跑得最多的是桑塔纳轿车。从嘉善的魏塘镇、丁栅镇出发，驱车几分钟就进入了上海市行政区划范围，进入上海市中心的时间与上海较为偏远的区相差无几。处于江、浙、沪交汇处的嘉善县拥有让其他地方垂涎不已的位置：距离上海85公里，杭州90公里，苏州90公里。正因如此，人们常把嘉善、昆山与上海称为“长三角中的金三角”。便捷的高速公路、港口、机场、铁路更是彰显出嘉善无与伦比的区位优势。
较低的进入成本对台资来说永远是一种诱惑，区位优势成为最大的杀手锏。嘉善从地理位置上看与上海郊区无异，不仅具有上海大城市的功能优势，又具有上海所不具有的相对低廉的生产要素价格优势，有利于外商投资企业的低成本进入，从而具有更强的企业竞争力。在上海郊区，其土地、劳动力、水、电等价格均要高出嘉善一截，从而企业可以低成本进入、低成本运行。
如此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却并没有让嘉善的发展如鱼得水。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嘉善工业蹒跚起步时，寄希望于上海的扶持和帮助。1993年，嘉善县经济开发区挂上了与上海浦东金桥联合开发的牌子，并雄心勃勃地派出招商队伍，开始对上海市区内准备动迁的企业开展上门招商，但结果却是差强人意。
当嘉善人仍然在“肥沃的粮田”上不愠不火地耕耘时，“金三角”中的昆山县，一心一意依托上海求发展，演绎出了一个崛起的神话。昆山奇迹般地形成了台资聚居区，台湾前100名的企业，已有70多家在昆山投资建厂。
专家分析，在上海还未完成自身结构调整的时候，上海对周边经济的辐射能力微弱，相反，更多的时候它扮演的是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目前，长三角一体化浪潮开始显现，上海的辐射作用逐渐大放光芒。“最近几年，上海周边地区才开始真正体会到作为上海近邻的种种好处。上海多年来形成的强大的金融、贸易服务体系和物流、信息流的中心地位，一方面使上海成为东方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另一方面也为象嘉善这样的周边县市主动接受台资产业转移提供了新的可能。”嘉善县委副书记孙建华在接受采访时表示。
嘉善县提出了全新的“接轨上海”的思路，在工业上甘当配角，错位发展。嘉善提出并不需要在尖端产业上与上海、苏州等展开竞争，而是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有选择地发展自己地高新技术产业。“未来几年，嘉善将因地制宜，重点打造木业家具、五金机械、电子信息产业和生物医药四大基地。”嘉善县经贸局顾副局长说。
传统农业发展开始大规模转换。“我们的农业也在融入上海，目前30％以上的农产品销往上海市场。”县农经局副局长何跟东告诉记者。在嘉善县城的南面，一个与上海曹安菜篮子股份有限公司共同出资，占地500亩的浙江（嘉善）农产品批发市场正在建设之中。嘉善的农业生产结构也同时得到优化，目前粮食作物与经济作物种植面积比例已逐步优化为42：58。
嘉善县在城市规划中定位为“上海都市圈的一个重镇”。上海在新一轮城市发展规划中提出了建设“一城九镇”的发展目标，建设连接到这9个镇的“市郊快速铁路”，这其中就包括与嘉善相邻的枫泾镇。
如今，“一三五七九”现象是嘉善接轨上海的真实写照：10％的嘉善人到上海工作、学习、生活，或与上海有直接关联；30％的农产品销往上海大市场；50％的工业产品为上海企业配套，流往上海或通过上海进入其他地区；70％的出口商品通过外贸口岸进入国际市场；90％的外资或县外民资受上海影响而进入嘉善。
“磁场效应”：打造台资栖息地
“光有区位优势肯定是不够的。必须不断改善服务、政策和人文环境，使嘉善的开放型经济能够持续稳步发展，成为名副其实的台资投资重镇。”主管招商引资工作的嘉善县副县长何慧琴表示。
何慧琴说，2003年最让她担心的两件事情，一个就是缺电，一个是土地的使用问题。这两项是目前产业发展的瓶颈。“把台资引来了，如果不能给他们解决问题，心里真的过意不去。”良好的政府服务带来的结果之一，就是锻造了一条产业招商链。政府在招商过程中发现，企业对于夸大其词的招商宣传早已司空见惯，但几年前进入嘉善的大批台资企业的成功经营，更易使其他台商心动。一些政府招商引不来的项目，早年落户嘉善的台资企业却能引来，企业招商比政府招商更有说服力。
经过调整后，嘉善县政府决定实行“定向开放，园区引资，产业招商”，并把此作为县政府的一号工程，开始由政府招商向企业招商和产业招商拓展模式转变。其中晋亿公司的“磁场效应”就是一个典型。
1995年，嘉善引进了总投资1．06亿美元、年产20万吨紧固件的台商独资企业晋亿实业公司，引发了磁场效应，先后有20多家与之相配套的台资机械企业集聚嘉善，总投资达到1．8亿美元。
2001年，嘉善尝试让晋亿公司划定区域自主招商，目前由其领衔开发的国内生产规模最大、占地1000亩的螺丝生产特色工业园——中国台湾螺丝城已经初具规模，引进相关企业15家，总投资8000多万美元。与此同时，全县共有机械行业的台资企业近60家，吸纳就业人员近万人。受台资企业影响，许多原先从事废钢营销的经营者，开始从贸易走向实业，纷纷办起了配套加工企业，从而形成了以晋亿公司为龙头，100多家骨干企业为重点，1000多户家庭工业相配套，年产值50多亿元的机械加工产业链。
嘉善木业的“无中生有”和产业链的延伸也都成功地利用了这一磁场效应。嘉善境内并无一片森林，却成为全国最大的木业生产基地。1987年，第一家台商投资企业中兴木业有限公司落户嘉善，开创了木制品加工业的先河。在中兴木业的带动下，先后引进了台资木业企业33家，总投资超过1．6亿美元。台资的进入直接刺激了民间资本投资木业，形成了蓬勃发展之势，目前全县已有木业及相关配套企业320多家，固定资产超10亿元，产品80余个系列近100个品种，形成了从原木到成品的完整产业链，年生产能力达350万立方米，相当于全国年生产能力的三分之一。
2002年，产量和销售额排全球行业第五位的台升家具公司落户嘉善，几乎成为台资青睐嘉善的一个象征。这家实力雄厚的台湾公司一举投下1．05亿美元，将在嘉善打造亚洲最大的家具生产企业，并利用这一平台逐渐征服欧美市场。结果，一系列与其配套的企业也纷至沓来，其中甚至包括全球500强之一的阿克苏·诺贝尔公司，毫不犹豫的投下巨资，主攻涂料项目。迄今为止，仅仅这一个行业，配套企业的总投资就达到了8000万美元。
昆山：先行者的经验与教训
2003年8月，台湾电机电子工业同业公会发布的一份祖国大陆城市和地区投资环境调查报告显示，继珠三角的台资重镇东莞前两年跌入投资“暂不推荐”城区行列后，长三角外向型经济中的标志性城市——昆山，名次骤跌20位。
昆山在经济繁荣之后，隐藏着的一些隐忧开始逐渐显露。目前，土地已经成为昆山最稀缺的资源，随着周边地区对外资争夺的日趋白热化，各地竞相压价，昆山也不得不把平均15万／亩的低地价降低到10万／亩，而且随着企业密集程度的增加，一些逐成本而居的候鸟型企业开始撤离昆山。
当记者把嘉善与昆山做比较时，当地政府很多官员都表示：“昆山是我们追赶的目标，但目前在总量上差距太大。”
专家认为，作为后来者，嘉善在吸引台资，打造制造业基地过程中，有着自己的优势。昆山的土地利用度已渐趋饱和，而与之相比，嘉善拥有大片亟待开发的土地。相对于昆山单一的外向型经济，嘉善在三个产业的发展都有着良好的基础，特别是在工业上，将重点打造木业、五金机械、生物医药和电子信息产业四大基地，能够较为迅速地形成产业集群。另外，嘉善作为一个追赶者，可以借鉴昆山发展中的经验教训，少走昆山的弯路。
昆山注意到自己走向一个新的十字路口时，开始了转型。昆山市委书记曹新平日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自去年开始，昆山就开始有选择的引资来调整外资结构，优化产业结构并提高层次。在巩固台商的同时，欧美日韩成了引资新热点，这些地区的企业大多集中于传统制造业领域不容易“迁徙”。在加强对ＩＴ硬件招商的同时，注重对研发和软件招商的力度，延长了产业链条，加大了产业集团的集聚度。
昆山转型其实也给嘉善提了个醒。台资企业大多规模较小，经济外向度很高，承受国际经济变化的能力较弱，一有风吹草动就容易迁徙，对地方经济的稳定非常不利。在台商如候鸟般的迁徙轨迹中，一些热点地域度过了自己的成长期，商务成本逐渐提高，台商又会一哄而散，所在区域的繁华也可能一夜之间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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