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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垃圾究竟“倒”在哪里? ———对广东贵屿镇电子废物拆解业的调查(图)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4年02月03日 08:51 经济日报
  编者按

  电子垃圾处理亟待立法

  2002年我国电视机保有量约4亿台,电冰箱约1.5亿台,洗衣机近2亿台。这些家电大多是上世纪80年代进入家庭,按照10到15年的使用寿命,2003年我国进入家电报废高峰期,每年将会有1500万台左右家电报废。此外,近几年来,我国电脑、手机的消费量激增,全社会手机保有量已超过2.5亿部,电脑约2000万台,而电脑和手机的更新速度远远高于家电。

  如此巨大数量的电子产品所产生的垃圾将产生一系列问题。

  一方面一些废旧电器经过不法商贩的清洗、修理、翻新后转卖,大量销往农村和偏远地区,这必然会给人们的生命和财产带来隐患;另一方面大量电子垃圾被卖给了设备简陋、环保条件不足的加工点甚至家庭作坊,对回收的报废电脑进行拆解,取出值钱的元件或材料再次转卖,其余的当垃圾随意扔掉,对环境造成了极大危害。

  今后几年,我国电子垃圾所带来的种种压力和问题将会日益突出。越来越多的电子垃圾究竟该“倒”在哪里?如何回收利用?如何安全处理?本报记者深入世界最大的电子垃圾集散处理地之一————广东贵屿镇,对当地的电子废物拆解业进行了调查,对当地环境所造成的危害令人痛心。

  业内人士呼吁,对电子垃圾处理进行法律规范已刻不容缓,我国应尽快出台相关法律法规。

  坐在记者面前的赖芸,声音低沉,有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他说,每次从贵屿回来,会有一周多的时间身上都散不掉那个地方的气味。那是一种呛人的烧废塑料的焦臭味。

  赖芸是全球主要民间环保组织之一———绿色和平在中国负责电子废物项目的负责人。两年多来,他深入广东贵屿地区不下10次,去一次,痛心一次,回来好久,心情仍不能平静。

  贵屿,一个原本默默无闻的乡镇,现在的“名气”已为世人所瞩目。因为,它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渐渐变成了世界最大的电子垃圾集散处理地之一。

  贵屿富了,却病了

  赖芸怀着压抑不住的痛苦,讲述他所亲眼目睹的这种变化:

  “2000年底第一次去贵屿,这里的污染令人触目惊心!镇内到处是一家挨一家的私人作坊,街道两旁,房前屋后堆满了废电脑、废电器和拆解下来的金属壳、电路板。江边有无数个发黑的废物垃圾山,还有一排排2米见方的酸解池。路旁的空地上可见到正在燃烧的废物堆。站在浮草渡大桥,练江墨黑的水面上覆盖着浮萍,民工们就在岸边圈出的一汪黑水中洗衣服,河边被酸蚀过的电路板的垃圾堆依然可见。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臭味,刺得人不停地流眼泪。由于焚烧从废旧电脑里清除出来的垃圾,镇上空气中的二氧化硫和一氧化氮严重超标。”

  但是,贵屿的居民和各地涌来的民工,通过回收和处理电子垃圾,收获对他们来说最稀缺的资源———金钱。

  贵屿地区由沿练江的4个小村庄组成,包括华美村、龙岗村、仙朋村和北林村。自1995年以来,贵屿地区从一个贫穷的、以种植稻米为生的农村迅速转变成电子废物处理中心。所有可供建筑的土地都提供给了上百个小型的、而且通常是分类的电子废物回收作坊和场院。贵屿的经济发展史,就是电子废物拆解行业“发展”的历史。

  如今的贵屿镇有许多小洋楼,看上去都很漂亮。繁华的街道,大片新建的住房和活跃的商业活动,给人一种繁荣富庶的感觉。当地的百万富翁很普遍,基本上都是靠拆解电子垃圾发财致富的,这里的生活水平和物价已经超过了广州!

  农田却几乎全部荒废了。由于电子废物拆解行业的丰厚利润,贵屿镇区80%的家庭都参与到了这个行业之中,大面积的稻田抛荒了。据当地人讲,在没开始拆解行业以前,贵屿是一个很美丽的乡村,水塘都是清的,而且村与村之间的水塘都是相通的。如今,过去那种空气清新、小桥流水的农村田园风光已然不再。

  “为了钱,人们把这个非常适合耕种的村庄搞得一片混乱。他们将电脑拆卸后,燃烧掉没用的部分。每天,村民们都呼吸着肮脏的空气,他们的身体很差,许多人有呼吸和皮肤疾病。有的人用被污染了的水洗蔬菜和餐具,因此得了胃病。”

  原始而野蛮的回收 贵屿做电子废物拆解的,基本上都是家庭作坊式的,用一种原始而野蛮的办法来对电子废物进行回收和处理,但也有分工。有的专门处理塑料,有的专门处理电路板,有的专门处理电线,分工非常复杂,非常细。赖芸记录了他们处理电路板的全过程:“民工在处理电路板,他也知道这是有危害的,所以用排风扇把毒气往外排;电路板的处理很麻烦,电路板有两种,其中一种上面有很多芯片和元器件,这种电路板现在在国内外都是很难处理的。在国内处理是靠煤炉把它加热,然后用酸把它溶解,溶解后迅速地用镊子一个个把那些元器件拔下来。我们发现当地的民工竟然依靠味道来辨别这个芯片是由镍还是其他稀有金属做成的,闻的时候毒气对人体的伤害非常大。目前,我们国内还没有一种安全处理这类电路板的方法。在这个方面,贵屿的民工可以说是专家,他们可以说出电路板是用什么质地做成的。可这种处理方式对人体和环境的影响是很大的。”

  “对电线,粗的电线就用刀子把它劈开,取里面的铜线,外面的东西就按塑料来回收;细的电线没办法用刀分开的时候,就一把火一烧,不在乎燃烧塑料会释放的‘二恶英’,然后提取里面的铜来卖钱。拆解行业总体上说是两大类,一类是物理变化的,一类是化学变化的,在当地也有很多家庭作坊是从事物理变化的,只是分类,把电视归电视,显示器归显示器,电路板归电路板这样的进行分类,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很多处理方法是化学变化的。比如说用酸去溶,这对环境的污染很严重。像我们经常用到的打印机的墨盒的处理和回收,都是把CIT损坏后倾倒掉,CIT就是传统的显示器,一个显示器里面就有8磅的铅,而铅对人的影响是很大的。还有就是露天焚烧。每天都可以看到弥漫在上空的烟雾,这是在把一些不能再卖钱的废渣、废料集中起来,在废弃的农田里焚烧。而且有很多人竟然在焚烧场地里捡垃圾,去找里面还有没有值钱的铜、铁之类的东西。贵屿正是因为这种处理方式导致了今天严重的污染。”

  贵屿的痛苦和惶惑

  这两年,随着一些环保组织和媒体对贵屿现状的披露,政府开始对这里的电子废物拆解行业进行严厉整顿和监管。赖芸说,近几次去贵屿,发现环境好了许多,马路边上的电子垃圾虽然还是不少,但已不像过去那样堆得到处都是。

  然而,情况并没有根本得到改变。原来很公开的电子垃圾贸易转为地下。当地人对“外来者”变得特别敏感。“我们一去那个地方,所有人都会盯着我们看,一看就知道外来人,因为去那个地方的,除了记者和政府的官员,没有人会关注他们的这个问题。”赖芸说。

  一个有效的网络仍在运转。贵屿拆解的“洋”电子废物,是通过口岸到达广州、南海、深圳等地之后,再转运到贵屿。这些数量庞大的电子废物要完成千里迢迢的运输到达贵屿,需要进行复杂的货源组织才行。而当地早已形成的强大的社会网络对此已非常熟练,它们不仅完成了货源组织工作,而且依据相对商业化的模式分配到各地的作坊之中。在贵屿,可以看到许多运输车和集装箱运送从国外进口的电子垃圾。

  今天的贵屿人对于他们赖以致富的电子废物拆解业有着极其复杂的感情。一方面他们希望自己已经习惯并且获得了巨额利润的电子废物拆解业能够得到延续,而来自政府部门的高度关注以及由此而来的巨大压力,又使得他们不能不忧虑这个行业未来的命运。对未来的惶惑一点一点渗透进他们的日常生活。

  另一方面当贵屿人的钱包越来越鼓的时候,他们终于意识到,他们的生活已经出了某种问题,他们的家园被深深地损害了。废品回收的可观利润给他们带来了一幢幢漂亮的楼房,同时也深埋下污染的祸根。就是老板们也知道,再按现在的轨道继续下去,这个问题会越来越严重。

  卖水车在贵屿街头成为独特的风景。20多辆拖拉机从早到晚在几个村庄打转,负责附近每天400多吨的自来水供应。由于用于提炼旧电器金属的化学液体倒入河流,贵屿镇地下6米以下的水全部受污染。地下水源污染不可逆转,以往打出来的水井,现在都不能饮用了。贵屿当地人的食用水只好靠拖拉机从临近的陈店镇运回来卖。每吨1元的自来水,在贵屿每40升卖两元钱。

  赖芸告诉记者,他一开始也没有想到水污染会这样严重。他住在旅社,太累了就在旅馆洗了个澡,那个水是来自地下的,结果洗完了身上老有一种烧焦的味道。

  头疼病、呼吸系统疾病和肾结石在贵屿很普遍。当地卫生院对其中一个村全村学生的身体检查结果显示,80%以上的中小学生患有呼吸道疾病,另有5个学生则被证实患了血癌。医院妇产科的一位医生反映,来这里接生的产妇,有相当一部分是从事那些有害废品分解加工的女工,她们在生产时羊水呈墨绿色,前年一妇女生下皮肤漆黑一团的婴儿,几个小时后就夭折了。

  贵屿的当地人大多数是作坊老板,他们非常不愿意参与到实际的体力劳动中来。外来民工成为电子废物拆解业的廉价劳动力,由于在家乡一年的年收入还不如在这里两三个月的打工收入,他们只能忍受这里恶劣的生活、工作环境。他们没有一般的防护措施,也没有医疗保障,因而他们的发病率比本地人更高。

  赖芸说:“在贵屿十几万二十万的外来民工都是属于非正规就业,没有任何的劳动保障和安全措施,也没有劳工团体帮助他们打官司,比如拖欠工资,工伤残等等。所以,贵屿这个50平方公里的小镇,面临着十分复杂的问题,不仅包含着环境的问题、健康受损的问题,隐藏得更深的是劳工、不公平贸易、企业责任等社会问题。”

  贵屿的未来会怎样

  赖芸最后说:“在做这个项目的两年中,我一直在思考贵屿的出路或是电子废物的出路在哪里?我自己很深的一个感受就是,必须要靠国家政府、企业、NGO、研究机构和地方群众配合起来,才能够真正解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尽管复杂,但我认为这个问题不是不可解决。”

  可以预见的是,贵屿不会放弃其发展多年的电子废物拆解行业,而是会在延续该产业的前提下谋求产业链的完善和升级。这一方面源于当地居民的产业依赖,另一方面也因为过去10多年的发展已经为当地积累了相当的资本和产业资源,已经具备产业升级的种种基本条件。

  绿色和平对贵屿电子废物拆解行业所做的人类学调查报告指出,接受和支持贵屿的拆解行业在当地的完善和升级,发挥当地的拆解行业产业积累,并将其对国外的原料依赖转变为对国内的电子废物进行拆解,帮助其建立起真正环保有效的拆解行业体系,并抢占国内电子废物拆解行业的先机;然后,在此基础上,鼓励当地进行产业多元化,将那些不可能进行环保化电子废物拆解的家庭作坊转向其他污染较小的行业,比如南阳正在尝试的服装业,将是一个比单纯打压当地现有拆解行业更加实际而有价值的做法。

  (本文图片由“绿色和平”提供)

  贵屿的大量农田荒废,用来焚烧废塑料。

  本报记者 徐立京
作者:徐立京资料来源:经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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