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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永存
前几天我到重庆出差，和一个吴姓女编辑一同站在酒店的大镜子前时，我大吃一惊：镜中那个穿着黑缎唐装、留着整齐的学生头、眉毛画得很弯、睫毛涂得很长的丽人不是我，而是吴小姐；而那个穿着牛仔短裤、白色背心，头发很乱、脸色很黄的女人不是吴小姐，却是我；我仔细地看了半天镜子，才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羞愧地低下头时，又看见我的细带
凉鞋断了一条带子。原来我是如此粗糙的一个女人！我难过得几乎哭了。我沮丧地望着镜子说：“区别多大啊。”吴小姐在镜中对我笑笑：“都是玫瑰，不过一枝用报纸胡乱裹了，一枝却用彩缎精心包系。”
就在那痛苦的一刻，这一句精彩的比喻，让我彻底明白了“精致女人”这个词的含义。
出差回来后，便开始发愤化妆扮靓，并提出一个响亮口号：“做个精致女人！”秋风中揽镜自照，心头五味俱全，自言自语地说：“正是：一事无成身渐老，一点不美可奈何！”
对我来说，做个精致女人殊为不易。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些什么衣服，翻衣柜时往往有意外惊喜；看到那些教女人把10个指甲涂上不同颜色的广告，我总觉得好笑：天！还磨指甲？还涂颜色？我从不记得剪指甲，往往长得难以忍受时，才急急忙忙地跑去问同事：“有剪指甲刀吗？”
但这一次，我却痛下决心实施“精致计划”。先跑到理发店，对服务员说：“叫你们最好的师傅来。”服务员说：“香港师傅收费高，80元，一般师傅40元。”我说：“80就80！”
服务员叫来一个高个子理发师傅，我坐下说：“请帮我设计一个漂亮发型。”理发师看着镜中问：“烫发？”“不烫，直发让我显得秀气。”“染发？”“不染，黑发让我显得文静。”“剪短？”“不剪，长发让我有女人味！”旁边的服务员早笑得捂着肚子弯下了腰。“那你要我怎么办？”理发师抓了一下我的头发，有点哭笑不得，叹口气，“闭上嘴巴，闭上眼睛，全权委托，用人不疑是不是？”
我果然不再说话，但眼睛睁得大大的，几次想像往常那样左右理发师的剪刀，转念一想这次收费昂贵，开了口80元买的只是自己的审美观，所以就忍气吞声地沉默着。理发结束时，看看镜中的自己目瞪口呆：“原来我也很漂亮！”
精致发型大大鼓励了我，回到家，把从来没有用过的熨斗翻出来，精致女人要烫衣；精致女人要用香水啊，把那瓶从法国买来、落满灰尘的香水擦拭干净；精致女人要化妆，便跑到超市买了摩丝、口红。想想别的女人有一大堆化妆品，到底是什么名字我却叫不上来，就问服务员：“什么东西能让睫毛长长的？”服务员答：“睫毛膏。”“拿来。什么东西能让脸看起来白白的？”“粉饼。”“拿来。什么东西能让眼睛亮亮的？”服务员看我不像在开玩笑，说：“眼线笔和眼影。”我大吃一惊：“我有眼线吗？眼睛还有影子？”服务员讲解完毕问：“要什么牌子？”我想了想说：“‘女人美丽从30岁开始’，这是哪个牌子的广告？就要它。”
从此开始学化妆。两个月后的一天读到“快速化妆法”时大吃一惊：快速还15分钟？我慢速也就5分钟。超过5分钟，就不知道该往哪里化了，除非再重复一遍！
一位朋友请吃饭，我准备以精致女人面目出现，认真化了妆，穿上长及脚背的黑色晚礼服。饭吃到一半，朋友看了我一眼说：“告诉你一件事，千万别生气。”我说：“朋友多年，但说无妨。”同事低下头：“你长裙的拉链忘了拉。我不是故意看见的。”天！我满脸发烧地站起来，碰翻了汤碗，热汤洒了一身……
《市场报》 (2004年01月30日 第二十五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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