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段朝华 “脑萎缩痴呆不可忽视！你忍心让家人这样吗？———健忘、糊涂、痴呆……北京朝阳光华医院总结出一整套脑萎缩痴呆的有效治疗方案，采取系列药物应用与临床，达到标本兼治的目的。”
看到这样的广告，正为家中患脑萎缩病亲人苦恼不堪的人，不禁想去试试。家住北京市丰台区的王秀玲女士就有着这样的心理。然而，就是这一试，却给王秀玲的一家带来了无限的痛。
2004年1月10日，是北京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记者约见了王秀玲和他的爱人。她在讲述自己的遭遇时，脸上愁云密布。
2002年10月，一心想治好公公所患痴呆病的王秀玲看到，北京朝阳光华医院在许多报刊上刊登了专治脑萎缩痴呆的广告，便带着老人的CT片子到朝阳光华医院咨询。接待她的大夫称，她公公得的是脑萎缩，吃本院研制的“通灵补脑丸”与“脑聪丸”三四个疗程后就能恢复。但是，服用三个疗程后，病人出现严重不良反应，大小便失禁，语言功能全部丧失，身体极度发胖。婆婆整日以泪洗面，公公每日与屎尿为伴，瘫痪在床。
王秀玲找到朝阳光华医院，想讨一个说法。一位自称主任的女士说：“人的特质不同；用药后，有的人管用，而有的人就不管用，十分正常。”从此，她便踏上了漫漫维权路，到如今没有一个答复。
暗访“专家治疗”
按照北京朝阳光华医院在北京某媒体刊登的“防治脑萎缩痴呆专家咨询热线”，记者打进了电话，称一位亲戚有类似病症，让专家提供一些防治脑萎缩痴呆的知识。接电话的“专家”回答只有一句话：“你到我们医院的门诊来吧，门诊有防治的小册子。”
据了解，北京朝阳光华医院的原名是北京汽车摩托车联合制造公司光华医院，2001年9月18日名称变更为现在的名称。
2004年1月12日，记者来到位于北京市朝阳路的北京朝阳光华医院，医院不大，门诊楼楼里冷冷清清，出入的人很少，二楼挂号处和收费处前空无一人，药房取药处前只站着一个人拿药。这和北京大医院里熙熙攘攘，挂号、收费、取药处都排满了队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挂了号，来到三楼的脑科，记者简述亲戚以前得了脑萎缩，接待记者的医生说：“我们这儿有两种药。”随手递过来一张标题是“通灵补脑丸治疗脑萎缩”的画册，上面称该院研制的“通灵补脑丸”与“脑聪丸”对脑萎缩有独特的疗效。
医生说：“这两种药搭配着吃，一个疗程的药费是878元，一般三个月见效，至少要吃三四个月。”
记者还没有看完画册里的内容，诊室里又来了一位中年男士，手拿报纸对医生说：“这是《河南日报》，今年1月份的，‘脑萎缩痴呆不可忽视’的广告是你们登的吗？我是从郑州来北京办事，顺便把药捎回去。”
在医生给郑州来的男士开处方的时间内，先后进来了两位为亲人求医的人。不到15分钟的时间，在没有见到患者情况下，这位医生已经开出了3份处方，诊断速度可谓“雷厉风行”。
在医院出口处，记者等到了几位手提药品的求医者，他们来医院时同记者一样也是手持广告，按图索骥，医生诊断的方法同样是听完患者亲友说完病情便推销医院的特效药。
在朝阳光华医院，除了卖“通灵补脑丸”与“脑聪丸”外，还有专治肿瘤的“桂苓消瘤丸”、“宫异宁丸”、治疗糖尿病的“糖舒丸”，还有“三黄疡平丸”。另外，针对“类风湿”、“牛皮癣”、“白癜风”、“脉管炎”等许多疑难病症都有相应的制剂。他们在各种媒体上做的广告也不少，而且都打着专家治疗的招牌。
医院不仅能不见患者开处方，甚至还可以直接办理邮购，朝阳光华的医生说：“如果邮购，去邮购处。”刊登在今年《河南日报》上的广告上的专家热线也告诉记者：“办理邮购快件50元，慢件10元，按照广告上的地址寄钱。”
医疗广告曲线卖药
亲历了朝阳光华医院医疗广告中所谓的“专家看病”，“专家”的意图昭然若揭。
首先是在广告里说自己的药具有独特疗效，并注明了专家咨询热线。等到急于求医者打电话咨询时，“专家”开始区别对待：对外地求医者的办法很简单———办理邮购；对本地求医者则让其到医院门诊，医生也不管患者是否来医院，不进行中医的“望闻问切”，仅凭一张CT片，或是患者亲友的口述，就大笔一挥，开出了医院制剂的处方。
值得怀疑的是，不见病人，中医能开处方吗？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医政司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不见患者开处方，在中医诊断中只允许在特殊情况下使用。”北京友谊医院医生的说法是：“脑萎缩的病情复杂，各人病情不同，用药和治疗也不同，必须要患者本人到医院，重新拍片，进行诊断后才能开处方。”
一位老中医的话耐人寻味：“中医用药十分严格，因人而异，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怎么可能千人一药，万人一药？”
打开北京市药品监督管理局的网站，在公众留言一栏，记者看到有不少网友咨询北京朝阳光华医院的“通灵补脑丸”与“脑聪丸”、“三黄疡平胶囊”等药是否是真药，广告是否经过批准。
北京市药品监督管理局的答复是：“药是真药，有批准文号，但是，制剂品种数据库内的所有药品都属医院制剂，由于仅在本院做过临床实验，因此只允许在本院使用，不允许做广告宣传，未经批准，不得跨医院跨地区使用。”
记者查阅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品管理法实施条例》，其中有规定，“医疗机构配制的制剂不得在市场销售或变相销售，不得发布广告，不得在未经批准的情况下跨机构使用。”
尽管，国家有医院制剂不得上市销售的规定，但是，朝阳光华医院利用医疗广告最终实现了卖药。如此，即使是像王秀玲这样的患者亲属对医院制剂做广告感到怀疑，投诉到药品监管部门，回复是：“医院做的是医疗广告，不是药品广告，不违法！”这样一句话就化解了医院的风险，也让消费者吃了闭门羹。
不过，朝阳光华医院在外地做的广告则有恃无恐，如在《河南日报》1月5日第七版上刊登的广告中公然出现了“通灵补脑丸”与“脑聪丸”。这显然违反了2003年国家工商总局、卫生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联合下发的《关于规范医疗广告活动加强医疗广告监管的通知》中有关规定：“刊登医疗广告中禁止出现与药品相关的内容，包括药品名称、制剂以及医疗机构自制的中药配方药品。”
在全国，类似这样的医院还不少，他们声称可以治疗许多大医院都治不好的多种疑难杂症，真不知道他们的“葫芦”里卖的药是不是和北京朝阳光华医院一样。
《市场报》 (2004年01月30日 第六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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