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的冠军正在改变中国市场的格局
当蒙牛、伊利为了央视广告的A段招标竞相出价时,利乐(TetraPak)中国公司的一位经理偷偷乐了:不论两家谁胜谁负,利乐明年都是大赢家。这家瑞典公司70%的中国生意都在乳品行业:为伊利、蒙牛等国内乳品巨头提供无菌灌装生产线、包装材料。
它的名气显然不如伊利、光明、蒙牛那么鲜亮。但是,千万不要小看这家公司。虽然一只250毫升的利乐包装盒市场价格约在4角左右,但是,仅在2002年,伊利一家就生产采用了利乐包装的约20万吨超高温处理奶;不仅是伊利,利乐的客户名单上还有了光明,蒙牛、汇源……它占据了中国95%的无菌包装市场。换言之,如果你在中国喝到不是利乐包装的乳制品,这样的概率仅有5%。
利乐在中国市场的份额显然让通用电气、摩托罗拉之类的大牌明星“汗颜”。而且,这样的名字还可以写出一大串,YKK拉链、爱芬食品(Mars Inc.)等。如果为它们“画像”,它们是那种不易被人发现,默默无闻,但占据了市场份额第一或者第二的位置的企业。与竞争对手相比,它们遥遥领先。
在哈佛商学院教授赫尔曼·西蒙的一本名著中,它们被尊称为“隐形冠军”。从书籍装帧公司、脚手架服务公司,到大型会议服务公司,钮扣公司,再到生产鱼食或者啤酒花的公司,“这些公司在全球任何地方都意味着成功和市场霸主的地位”,西蒙赞叹道。而在中国市场,这些隐形冠军们同样在默默无闻地书写“奇迹”。
它们重视在中国市场的知识产权保护,核心的技术和研发能力保证它们在中国市场的领先优势。日本YKK已经在中国申请了200多项技术和外观方面的拉链专利,占中国市场拉链发明专利的74%。从生产设备到加工方法,它牢牢占领了众多拉链技术的制高点,让中国的对手望尘莫及。与大型公司在中国市场遍地开花不同,YKK这样的公司在中国更加关注产品的深度,而不是广度。爱芬食品在中国专注于糖果和宠物食品两类产品的生产,在中国有德芙、彩虹糖、德可丝、M&M's等几个品牌的糖果和宝路狗粮、伟嘉猫粮;但是聚焦到每个产品,仅德芙巧克力,就有六种口味。
与大型跨国公司相比,隐形冠军的全球化程度更高——由于基本上倚靠单一产品,隐形冠军们早就不得不跨国横向扩展。YKK、爱芬、利乐进入中国市场都是在1990年代初期。
在中国市场,利乐没有庞大的销售部门,而是与大客户建立极其密切的联系。2000年初,沈阳乳业从利乐进口了生产和包装设备,从设备引进、产品开发、技术培训、市场信息、营销体系构建、新品上市,利乐全程参与。在利乐看来,合作伙伴并不是简单的供求关系,而是要帮助合作伙伴,利用利乐的优势资源整合客户存在的问题。
“它们是地地道道的全球竞争能手”,西蒙在书中评价说。他看到,在很多隐形冠军总裁的办公室中,世界地图是最受欢迎的墙上装饰物。-
反现代的奢侈品
以“欧洲制造”著称的奢侈品行业在商业社会中
力图维护纯正的西方血统
□司马延/文
这段时间,节日又开始动摇人们的日常生活态度。在自行创造的狂欢气氛中,人们无需分清什么是必要的、什么是锦上添花的因素。SARS则是个反例,消费者能够在购物场所中轻易辨识那些与生存基本需求最为相关的商品。这就使2003年4月到6月成为古奇(Gucci)集团总裁多米尼克·迪·索尔(Domenico De Sole)记忆中最坏的三个月,情况糟糕得不能再糟糕,欧洲奢侈品公司度日如年。
但是,再没有比“多余,却很有必要”的奢侈品更能敏锐体察经济冷暖:在SARS的威胁退却之后仅仅几个月,古奇的零售额便以20%的速度开始回升。对奢侈品的频繁交易历来是经济繁荣的象征,15世纪到19世纪,正是欧亚之间的奢侈品贸易刺激了货币流通和西方资本主义的发展。
更重要的是,这一过程促进了全球经济的一体化并建立了现在的世界经济体系——
从17世纪开始,钟表、珠宝、家具、乃至服装取代香料、药物和纺织品等早期奢侈品,欧洲晋升为新的奢侈品制造中心;两个世纪后,欧洲诞生了包括古奇、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在内的世界顶级奢侈品制造商;随着战后经济的复苏和个人主义观念的崛起,古奇太阳镜、普拉达(Prada)手袋和LVMH麾下的路易·威登皮箱日益成为世界上各色中产阶级的囊中之物;目前,在欧洲顶级品牌的全球销售额中,有15%至25%由日本贡献,而对LVMH来说,这一数字更高达30%;现在,中国市场的潜力也逐渐被关注。
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顶级奢侈品的欧罗巴血统了,目前大部分的奢侈品产地还是在欧洲本土:去年春季,这个固执的观念使该行业在全球经济的低迷中损失惨重。因为欧元坚挺,欧元区的制造成本居高不下。
欧洲人坚信,他们兜售的绝非只是商品,而是其中的祖传精神:专注、精细、西方式的高贵和对手工制作近乎苛刻的态度。而这一点,正是奢侈品行业传统中所蕴含的对现代性的颠覆力量。
有趣的是,德国的古典经济学家维纳·桑巴特(Werner Sombart)在《奢侈与资本主义》一书中指出,作为资本主义特征的密集性工业化生产最早诞生于奢侈品行业。那时,人们希望通过机器生产出质量更高、更稳定的产品,而手工制品反而是质量低下的代名词。一些企业就此从手工制造业中分化出来,成为现代工业生产的先驱;同时,这种通过血缘纽带世代相传的手艺也在工业化的带动下继续发展,维护着欧洲文明在当今商业社会的尊严。
这方面,瑞士钟表制造业是一个极端的例子。
200年前,瑞士钟表匠亚伯拉姆-路易·布雷盖(Abrahm-Louis Breguet)发明了应用于钟表机芯的陀飞轮技术,其主要作用是消除地心引力对钟表精确度的影响,并可补偿钟表处于不同水平位置时产生的误差,这种工艺的复杂程度目前只能通过手工制作来达到。大量生产是难以想象的,齿轮、机杆、机芯、表针和操纵器等超过200个以上的部件都以人手磨锉,1200道工序完成后,表的精确度才能达到1/1000秒。这使得“瑞士制造(Swiss Made)”仍是世界上最好机械表的标志。拥有卡地亚(Cartier)、积家(Jaeger-Le Coultre)等名表品牌的Richemont公司的规矩是,其产品中有超过50%的零部件不在瑞士本国生产,便不得在钟表表面刻上“Swiss Made”。
由于手工制造无法用机械轻易复制,因此在结合现代生产方式的考虑上,欧洲奢侈品制造商十分慎重。古奇皮货从佛罗伦萨附近的工匠那里收集皮革原料之后会进行两种不同处理:电脑控制的水流以两倍于声速的速度切割小牛皮革;更为细嫩的皮革则由出生于皮匠世家的工人进行人工切割。
正如路易·威登总裁伊夫·卡萨雷斯(Yves Carcelles)所言:“我们品牌的神秘性与产地是紧密相连的”。对此,古奇总裁索尔说得更为露骨:“任何东西在其它地方都可以学到,但对于我们这个层次的行业来说,欧洲所代表的质量和传统都是不可替代的。”
这一切,都与现代社会通行的商业规则背道而驰:缩短生产周期,产品外包,或者干脆把生产部门移至成本低廉的国家,最后把印有“XX制造”的品牌商品卖到消费水平较高的国家或地区。
这个现代规则的内在逻辑是:无论地域、文化、风俗甚至人种有多么大的差异,人们的劳动最终像它所处理的物质材料一样可被切割、可被量化、可被控制,可被毫无条件地替代。现在,这个蛮横无理的逻辑碰到了对手——欧洲制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