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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酒馆·尉迟秀
在法国，圣诞节是我这种厨艺不精的人比较派得上用场的时候。上市场买一大盒生蚝，到街上的小酒坊挑一瓶香槟，坐在好友Thierry家的厨房，左手垫着毛巾握住粗砺紧闭的蚝壳，右手拿着刀刃酷似银枪头的短柄撬壳刀，一戳一划一转，几下的巧劲，壳儿就撑开了。是得小心点儿，别把壳里生鲜甘美的汤汁给洒出来，而且如果使的是蛮劲，待会吃蚝的时候
，等着挑里头的碎壳儿吧。
香槟，那年因为Thierry新婚，我怀抱着中国传统文化对于喜事的配色思维，挑了一瓶粉红色的DomPérignon，香槟当然是清甜可口，洒上柠檬汁的生蚝也可口清甜，只是两者搭在一起，并没有发生1加1大于2的化学作用。还是金黄透明的香槟跟生蚝比较登对，这是后话。总之，节庆的气氛就这么妆点出来了。
回头说说让这香槟印在瓶上的DomPérignon。Dom就是类似老爷、先生之类的称谓，Pérignon（佩希侬）则是17世纪一个传奇人物，他是天主教本笃教会的修士，掌管修道院的酿酒工作。据说这位老爷在酿制葡萄酒的过程中出了错，葡萄酿制的气泡酒于是在法国的香槟地区诞生，因而得名。这美丽的错误冒出了无数的气泡，为西方人喷涌了三个世纪的节庆气息。
庆完了耶诞还有新年，前者是家庭节日，当然得躲在屋里庆祝，后者事关公定的计时计日方式，法兰西百姓则不免在新年前夕齐奔香榭丽舍大道，一起在凯旋门前倒数计时，迎接新年的到来。
那一年我也去了。从郊区坐地铁进城，车上全家出动的不多，双双对对的倒是不少，各路人马骚动的气流确是前所未见。倒数计时的仪式颇令人失望，在这个个人主义的国度里，自发的倒数计时活动并没有一个大舞台（或至少一个大型的定时器）作为中心。午夜将近，纷乱的“十、九、八、七……”此起彼落，谁也不相信隔壁那伙人的手表。终于，新年就这么“十十九九八八七七”地来了，还加上远处有气无力的香槟在那儿“啵！”“啵！”“啵！”“啵！”……
那个除夕夜的温暖记忆在回程的地铁里。车上一对老夫妇望着我身上的蓝色棉袄似乎有点入迷，我也不小心回望了一眼他们手上的那瓶香槟。老先生回过神来，递上一只透明的塑料酒杯给我和身旁的朋友。
“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来喝一杯，”他说，“酒还很多，可是杯子我们只有多一个。”
在“新年快乐！”的祝贺声中，我开心地喝了那个新年的第一杯香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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