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长三角这个经济发展迅速而土地资源逐渐贫乏的地区,土地,永远是第一焦点
本报记者张立伟
经济发展需要资源——主要是土地资源,这种需求导致2003年出现“圈地”、“拆迁”运动以及相应的流民、反拆迁的出现。在经济发展异常迅猛的长三角,这种现象最为普遍
,而我恰恰在5月来到上海目睹了这一切。
上海:拆迁的标本
5月底,上海“周正毅案”爆发。静安区“东八块”58号地块的2159户拆迁代表沈俊生等6人,控告静安区政府土地管理部门与周正毅涉嫌违法交易,并剥夺原住民回迁的权利。
本报记者在调查过程中曾到过一家拒迁户,是一位得了癌症的中年女教师,她躺在床上,屋里脏乱不堪,她告诉记者,如果她家被迁移到郊区的话,她的工资不够支付她和两个孩子到市内工作、读书的路费和餐费,而她的丈夫已经下岗。
记者最近在采访上海相关房地产专家时获悉,上海各区都希望更新老旧的建筑,把工薪阶层安置到郊区,既能带动经济发展,更适合国际化大都市的形象,但那些在市内有低收入工作的百姓,工资去除上班成本后,可能不如在家吃低保合算。
政府组建的拆迁公司收到的拆迁费用,包括政策规定的部分和房地产开发企业补助的一部分,但公司在给予拆迁户补偿时有弹性,一些地块的住户获得较高补偿,而另一些地块的住户只获得规定的部分。其间产生一些“黄牛”,可以疏通政府关系获得更多的补偿,“黄牛”要从多出的部分抽取一半利益。
拆迁暴露出的问题在于市民拥有自己房屋的所有权,但在拆迁时却无法与商业开发商进行价格谈判,甚至,几乎所有诉之法院的市民拆迁官司没有胜诉的案例。因此,全国各地陆续出现因拆迁自杀的事件,对于收入很低的百姓来说,住房是他最大的财产。而对于市政当局来说,市区土地的批租和建设更新是经济发展的动力。
周正毅案件并不像外界流传的那样无影无踪或者将要结案,根据记者不间断获知的信息,案件仍在调查过程中,正逐步扩大,其中也有土地问题;其他一些地产商也在接受调查。当然,这些经济案件是综合性的,土地并非重点,但周正毅被拆迁户告发,应该是中国拆迁纠纷规模公开爆发的开始。
长三角:圈地运动
由于上海土地资源的匮乏,逐步扩大的工业用地导致上海有100万失地的农民,但作为一个特大型城市,失地的农民可能被吸纳,问题并不突出。
记者最早关注的是无锡这样迅速发展的城市,城市化过程中不断包围农村,村庄的土地和资产如何处理。因为农村土地产权属于国有,根据今年3月1日开始实施的《农村土地承包法》,农民拥有自己土地30年使用权和转让权。如果农民转为城市居民,自己的土地如何处理,包括集体财产,这些都没有法律规定。无锡把这些集体土地和财产交给村里股份经济合作社,量化到农民手中,而土地由合作社建设厂房出租给外商。
无锡的这些农民还是幸运的,记者在昆山调查发现,大片土地上的很多村庄都消失了。市里面、区里面、村里面都在圈地建设开发区,竞相压低土地价格,而持有土地使用权的农民并不能参与到交易中去,自己的利益得不到保障。出卖土地的都是各级政府和村组织。
记者在昆山的村庄里听到的都是抱怨,他们所得的补偿很快在飞涨的房价和消费品价格中贬值,而这个市未来几年可能就没有农业用地。在苏南苏北之间存在倒卖土地指标现象。在浙江一些地方,一些流民出现。
发生这些问题的实质是产权问题,就是说,农民土地和拆迁住房的产权利益得不到保护,而地方政府为了获得发展经济需要的土地资源不断剥夺这些权利,侵害他们的利益。而不是作为市场的协调人,让供求双方自己交易。
由于各地圈地运动大规模爆发,最终国土资源部门开始连续执法检查,刹住了可能引起经济过热的圈地风潮。
而那些受到侵害的农民和拆迁户呢?政府对于圈地运动以及拆迁问题的重视似乎都是从执政的角度出发,关注的是队伍腐败以及经济健康,第一着眼点不是人民的利益受到损害、为什么出现这些问题以及带来的社会问题,如果法律和政策保护并落实了农民和拆迁户的利益,官员腐败和危害经济的圈地运动可能不会存在,至少不会普遍性的存在。
对于长三角这个经济发展迅速而土地资源逐渐贫乏的地区,土地,永远是第一焦点。
张立伟2003年主要作品:
《周正毅“上海王国”崩塌》、《长三角膨胀:把徽赣也拉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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