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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对小农缺乏组织联系的特点作了非常生动的比喻，说他们“便是由一些同名数相加形成的，好像一袋马铃薯是由袋中的一个个马铃薯所集成的那样”——虽然装在一个口袋里，却是彼此分离的。而在学者们看来，大学城虽然在形式上已经成为了高校荟萃之地，但事实上，他们依然是“一袋马铃薯”。
大学城现象调查之四本报记者 邹建锋
近几年各地如火如荼开展的大学城建设被认为是新一轮高等教育体制改革的产物。同“城”的大学打破围墙界限，实现课程互选、学分互认、教师互聘、设施共用，从而实现高等教育的规模化和集约化——这无疑是各地在建设大学城的良好初衷。可是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在调查中发现，由于观念的束缚和利益的驱动，大学城虽然集中了若干所高校，但事实上一些高校在许多基础设施的建设上还是各自为政，形成了所谓“一袋马铃薯”的局面。甚至有人士指出，大学城还导致高校的资源出现了更大的分散和浪费。
共享初衷难实现
近日，记者赴南京实地走访了仙林大学城和江宁大学城。这两座大学城先后于2001年和2002年开始启动建设，目前都已经初具规模。仙林大学城已有南京师范大学、南京财经大学等9所大学和3所省重点中小学进“城”，南京理工大学等著名高校也即将入驻。江宁大学城则引进了河海大学、东南大学、南京医科大学等知名高校，预计5年内，该大学城将拥有12所高校，形成20万人的在校生规模。
关于大学城建设的直接意义，两个大学城的有关人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都表示，高校进驻大学城之后能够实现资源共享，实现高等教育的规模化和现代化。
南京市政府副秘书长、中共栖霞区委书记、仙林大学城管委会主任梁学忠称：大学城的建立将打破以往高校建设各自为政、“学校办社会”的格局，实现基础设施城市化，教育资源共享化，社区管理政府化，经营城市市场化，高校建设国际化。
江宁大学城办公室的一份报告中这样描绘道：在引进高校的过程中，充分注重学科之间的交叉互补，避免重复引进，学科重叠，能够形成文、理、工、医学科门类齐全的格局，实现教学资源的共享、学分互认和师资的交流。
但是，记者采访的江苏省几位知名学者却认为，大学城中的高校离真正的资源共享还很远。革命导师马克思对小农缺乏组织联系的特点作了非常生动的比喻，说他们“便是由一些同名数相加形成的，好像一袋马铃薯是由袋中的一个个马铃薯所集成的那样”——虽然装在一个口袋里，却是彼此分离的。而在学者们看来，大学城虽然在形式上已经成为了高校荟萃之地，但事实上，他们依然是“一袋马铃薯”。
因年龄原因从江苏省政协常委任上退下来的南京大学教授倪波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形容政府主导下的大学城建设是“拔苗助长”，虽然客观上也改善了办学条件，一定程度上有利于高校资源的共享。但是从实际效果看，和牛津、剑桥等自然形成的大学城相比，国内的大学城离真正的资源共享还有很大的差距。
曾经担任南京林业大学校长的江苏省人民政府参事室主任赵奇僧分析道，高校之间要实现互相听课、学分互认、师资交流等资源共享并不困难，特别是地处同一个大学城的高校，更加方便。但是考察国外的大学城，真正的资源共享更多地体现在后勤服务的社会化。目前，进入大学城的高校算得上社会化的只是将食堂、学生宿舍等租赁或承包给社会上的经营者去经营管理，但是投资主体依然是各个高校本身。另外，图书馆、体育场馆等仍然存在较多的重复建设。
他对记者说：“如果是真正的大学城，各个高校就没有必要再自行投资建设食堂、学生宿舍等后勤设施。”
“仙林大学城将来会出现几十个拥有四百米标准跑道的运动场，算下来，浪费的土地还是不少的。为啥不能集中一块地方，建设适当规模的体育场馆，实现各个高校的共享呢？”
“可以考虑建设一个具备相当规模的公共图书馆，譬如可以建议南京图书馆到仙林大学城去建一个分馆，为整个大学城服务。而各个高校则应该集中人力和财力搞好适合其自身需要的专业图书馆。”
他认为，高校进入大学城之后应该把资源尽可能地用到教学和科研上，否则大学城的意义就大打折扣了。
难以舍弃的利益
赵奇僧认为，大学城建设过程中各高校各自为政，无法真正将后勤设施建设交给社会来投资的原因是很复杂的，并不能一味地责怪学校。
他分析道，首先是传统观念的束缚，因为多少年来中国的高校已经习惯了“拥有”一切、包办一切。
其次，如果真的让学生集中在校外居住，形成了学生的大社区，客观上也会使得学校对学生的管理以及思想工作难度加大，从这个角度考虑，校长们还是认为让学生们住在学校里面比较合适。
第三个原因则是目前投资体制下的直接原因，就是利益的驱动。他曾经对仙林大学城一些高校学生公寓的投资和收费情况进行了测算，发现按照目前的收费标准，学生公寓大约6－7年就能够回收成本。“这是学校各项基本建设投资中回收最快的。”
南京医科大学基建办主任兼新校区管委会副主任彭刚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介绍的情况印证了赵奇僧的分析。
据彭刚介绍，南京医科大学在江宁大学城的新校区占地1500亩，规划建筑面积42万平方米，总投资8．4亿元，建成后可容纳1．3万名学生。
彭刚透露，新校区的建设投资全部依靠银行贷款。那么，这么巨大的贷款如何归还呢？他说，一方面是考虑将位于南京市主城区的老校区腾出一部分土地房屋进行开发；另一方面是争取一些社会捐赠，如逸夫基金等；除此之外，新校区建成后的经营收入将成为重要的还贷来源。
他强调说，医科大学不像其他普通高校，靠学费就能够收回教学成本，因为实验、实习等成本都很高。“收来的学费基本都花在学生身上了。”所以学校不可能把学生公寓、食堂等后勤设施的投资放出去，而是自行建设，向社会招聘经营者，藉此获取一定的收益。
“校区”的困惑
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江宁大学城有关负责人一再强调各高校进入江宁大学城属于“整体搬迁”，而不是分校或校区的概念。
但是，记者在采访南京市教育局有关人士以及各高校有关人士的时候，得到的答复却很明确：目前进入大学城的各高校新校区事实上还只能算分校，“精华”还是集中在老校区。
那么，大学城强调的“整体搬迁”是出于面子考虑吗？采访了南京大学倪波教授之后，记者才知道，就各个高校本身来说，到大学城建设新校区虽然解决了近年来大规模扩招之后原有校区不堪重负的问题，但同时也给其自身的资源集约化带来了不利影响。
倪波以南京大学为例进行了分析。根据江苏省委、省政府带动南京长江以北地区开发建设的战略意图，南京大学从1987年开始在浦口建设新校区。浦口校区离市中心汉口路的南京大学本部（鼓楼校区）约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他说，浦口校区和鼓楼校区之间的功能分配一直没有得到合理的解决。最好的办法是“竖切”，也就是把部分院系整体搬迁到浦口校区，但是由于地处工业集中地带的浦口校区环境不佳、受长江阻隔交通不便等诸多原因，“谁也不愿意去”。
无奈之下，两个校区分工的现状成了“横切”，即学校的一、二年级学生集中在浦口校区，三年级之后再回到鼓楼校区来。他认为这样导致了资源更加分散的弊端：“人员和教学设施、办公设施都没办法节省，甚至还出现重复设置的情况。”
而同一个高校拥有多个校区的情况近年来已经越来越常见，甚至出现了“丢失”主校区的情况。比较典型的是河海大学。该大学原本坐落在南京市鼓楼区清凉山麓，校园面积占地近700亩，2001年到江宁大学城建设了997亩的江宁校区，还在常州大学城建设了450亩的常州分校。其中江宁校区已经建设了包括运动场、游泳池在内的设施，只差图书馆还没有建成。但是由于教育部要求高校无论有几个校区，都必须有一个中心校区。于是河海大学出现了“不知道”哪里算中心校区的尴尬局面。记者得到的消息说，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河海大学不久前在江宁大学城再征地3200亩进行中心校区建设，但是离已经建成的江宁校区相距约10公里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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