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中国证券业协会的资料统计，截止2002年9月，中国专业的证券咨询公司有122家。另有资料表明，2001年的70家咨询公司，全年总收入只有1.7亿元，业务利润3700万元，扣除各种成本，盈利者寥寥无几。
本报记者 朱 江
北京报道
“今天上午，北京证管办已经约我去谈了话，现在我正在写情况汇报。”12月11日，记者见到北京首放董事长汪建中时，他对记者无奈地说。
12月10日，本报有关咨询机构北京首放的调查报道见诸报端以后，在证券咨询行业一石激起千层浪。据汪建中介绍，除了引起监管部门的高度关注以外，部分媒体也终止了同北京首放的业务合作，北京首放遇到了自成立以来的第一道生死存亡的关口。
许多业内人士认为，北京首放现象实际上反映了目前民间证券咨询机构的尴尬处境：在生存和发展日益艰难的行业背景下，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还是默默无闻，苟延度日？这确实是个两难的选择。
事实上，自2001年下半年以来，随着国内证券市场进入长期调整阶段，中国民间咨询市场提前进入寒冬。据统计，目前国内证券投资咨询机构总数为120家左右，其中80％陷入亏损的境地，整个行业哀鸿遍野，杂乱而无序。
“免费服务”切断三条生路
如果从上世纪90年代初期算起，国内民间咨询行业的发展已经走过了10年历程。“虽然从时间上看，民间咨询机构几乎与证券市场同步诞生，但总体上仍然规模小，实力弱，而且发展极不规范。”上海一位资深业内人士总结认为。
据悉，行业发展初期，咨询公司的注册资本金最低要求仅为10万元人民币。1998年中国证监会开始对咨询行业进行规范，此时对注册资本金的要求也仅为100万元，目前从业人员尚不足1万人。由于进入壁垒低，行业过度竞争严重，由此导致的行业大面积亏损始终存在。
山东神光咨询公司总经理孙成钢认为，民间咨询机构的业务应该是在传统的资讯服务、咨询服务以及财务顾问三大块，但目前三个方向的发展都遇到很大困难。
孙成刚指出，目前在资讯领域，两大证券交易所为交易信息的发布源头。证券交易所以一定的价格将有关信息提供给证券公司。而在证券公司，由于其利益着眼点是收取交易佣金，因此，它们转而向投资者免费提供这些信息，或者无偿发送到自己的网站上，供任何网民无偿浏览。因而国内的咨询公司在资讯收入这一块一直无所作为。
而在另一沃土咨询领域，民间资讯机构同样面临着来自于券商的竞争和挤压。由于各大券商的核心收入属于交易佣金，为了扩大佣金收入，券商几乎全部对客户免费提供部分研究成果，这些成果随之流传到全社会，从而形成了全行业对研究成果的轻视，本来需要付费的研究成果投资者可以任意得到。
除此之外，资产重组与财务顾问业务，这也是咨询业最有希望做出成就的领域。但为了争夺承销费用，各大券商基本上采取了“免费财务顾问”的模式，将大部分想以收费为生开展业务的咨询公司挡在了门外。
申银万国证券研究所副所长张岚指出，在英、美等国家，像中国这样以证券咨询业务为主的遍地开花的咨询机构并不多见。国外咨询机构的赢利模式主要以财务顾问业务为主，类似于一种准投行业务，或者为企业战略重组提供建议，或者为大宗并购穿针引线，国际市场每年都能发生高达数千亿元的并购行为，与这些咨询公司的贡献不无关系。
大摩投资总经理徐胜治指出，高质量的财务顾问是咨询公司与企业双赢的一项业务，部分咨询公司在服务质量上完全可以和券商相媲美，但由于券商免费服务在先，许多咨询公司也只能望而却步。
由此，某业内人士痛切直陈：“免费服务切断了中国咨询业的三条生路。”
但张岚并不认同免费服务封杀了民间咨询机构的生存空间。他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无论是券商研究所还是民间咨询机构，其生存能力关键在于研究报告质量的高低，为投资者提供何种质量的服务。
张岚指出，由于投资者时间有限以及对投资收益的追求，他挑选投资报告的时候，在于质量而不在于价格，如果民间机构的服务质量高，就是收费也有人愿意购买。如果多数投资者完全在于价格而不是质量的话，说免费服务封杀民间机构，似有道理可言，反之则未免偏颇。
但无论如何，与注册资金动则数亿甚至数十亿的券商相比，咨询机构的确处于弱势地位。
据中国证券业协会的资料统计，截止到2002年9月，中国专业的证券咨询公司有122家。另有资料表明，2001年的70家咨询公司，全年总收入只有1.7亿元，业务利润3700万元，扣除各种成本，盈利者寥寥无几。而在这1.7亿元的收入中，如果扣除山东神光、万国测评以及天相投资等较大的咨询机构的收入，其他数十家咨询公司的收入只能分得很少一部分。
记者了解到的信息显示，除了几家较大的以外，目前国内咨询公司的人员一般为8至10人左右，勉力维持日常经营。更有甚者，某家咨询公司目前仅剩下总经理和副总经理两人，靠写稿维持公司运营。“现在是证券业同样也是咨询行业的寒冬，我们只要先活下来，也许会迎来转机。”公司负责人对记者说道，口气颇多迷茫和无奈。
监管错位
对于近来市场关注的“北京首放”现象，孙成刚认为，如果认为北京首放一定就与机构联手拉抬股票，未免失之武断。因为目前的市道之下，尤其是经过长期下跌之后，许多股票的价格远低于成本之下，根本不需要庄家托市，很少的资金就可以将个股打到涨停。“1000万，甚至几百万就可以。”孙成刚说。
上海一位资深咨询人士也指出，北京首放的思路也有其可取之处，不管哪家咨询机构点股，如果点到位了，市场是有力量的。“宁波涨停板敢死队之所以做得好，主要原因就是把握住了市场脉搏，充分利用了市场的规律，资金的作用是次要的。”
这位人士认为，这同时也反映了目前监管机构对咨询公司荐股业务监管的缺失。他指出，《关于规范面向公众开展的证券投资咨询业务若干问题的通知》中，只是规定咨询机构在推荐股票之前，不得先行买入自己推荐的股票，与咨询公司关联之个人和机构亦不得买入该股，但对界定咨询公司所推荐的股票如何表现才是对投资者产生误导、损害投资者利益则没有只言片语，这也是此前东方趋势能够红极一时的主要原因。
中央财经大学教授贺强则表达了另外一种观点。他认为，证券咨询机构不适合公开荐股。“中国股民人数众多，很多不懂市场，依靠听消息来指导自己的操作。而公开荐股，通过媒体效应放大，容易造成股民损失。”
贺强认为，部分咨询公司水平有限，或者为了扩大影响，急功近利，更有甚者，与机构合谋，这些都会使公开荐股客观上存在着误导股民可能。贺强强调指出，荐股更应该是一种商业化行为，咨询公司可以向自己的客户推荐股票，水平高的客户就多，水平差的，损失也保持在小范围之内，从而形成一个优胜劣汰的良性市场竞争格局。
据悉，北京首放日前已经停止了向媒体公开推荐个股。“舆论压力太大了，以后我们只推荐板块和一组股票。”北京首放总经理汪建中对本报记者说。
而另有人士指出，目前仅有的几部对咨询行业进行规范的法律规章中，过多地提倡监管，什么不能做，而对咨询行业的发展，给出的路径很少，导致大家都在探索，很容易触及监管底线。同时，资格管理不规范，有资格的缩手缩脚，没有资格的却天天打广告，乱招会员，良莠不齐，给咨询行业的健康发展带来了隐患。
咨询业良方何在？
据悉，面对逐渐萧条的市场状况，部分咨询公司铤而走险，代客理财，从而将自己送上不归路，也不乏一些咨询公司利用监管漏洞，做些鸡偷狗摸之事，过着灰色的日子。
而在压力之下，寻求战略转型的咨询公司，最终取得成功的则属凤毛麟角，在100多家咨询公司中，真正转型成功的目前仅有上海万国测评和北京天相投资两家。万国测评研究部经理彭涛向记者介绍，万国测评目前已经淡出了传统的发传真和研究报告的业务领域，公司收入主要依靠大智慧软件以及相关的资讯服务，年收入基本稳定在3000万元左右。
北京天相投资从成立伊始，就定位在高端领域，主要向基金以及大型投资机构提供深度研究报告，并逐渐在市场中确立了自己的地位和品牌。但“天相模式一是要与券商研究所展开直面竞争，另外也需要高起点高投入，这并不是一般的咨询公司所能为之。”一位咨询公司负责人向记者指出。
而在传统的证券咨询领域内，经过几年市场的风雨，目前还能风光的寥寥无几。山东神光算得上是其中翘楚。其依靠自己在前几年的牛市行情中积攒下来的优势和资源，虽身处寒冬，却也还过得不错。“我们依靠传真和研究报告，每年收入达到2000多万元，利润率在10％左右，客户留存率达到50％以上。”神光当家人孙成刚对记者透露。
另外，近年来经营状况颇佳的福建天信投资咨询公司有关负责人向记者表示，要想整个行业能够在规范中发展，投资者和投资咨询公司对咨询业务的定位都要改变：投资咨询不是包赚钱而是提供专业的理财服务；强大的研究力量是做好专业服务的基础，目前该公司加大研究投入，专业研究团队已有50多名分析师，“力图以研究力量取胜。”
在采访中，大部分业内人士都希望管理层能够在改善咨询行业的生存环境方面有所作为。一些人士认为，目前当务之急是多给咨询行业发展路径，比如财务顾问业务，资产管理业务，以及加强资格管理，制订收费标准等。
实际上，时光回溯到两年前，早在2001年在第一届“中国证券投资咨询行业业务拓展研讨会”上，就有多位重量级人物对此进行了探讨。
据悉，该次会议上，证券业协会副主席庄东辰在总结咨询业的发展历程的基础上，提出了法定的财务顾问业务、规范的资产管理业务、有限度的自营业务、可以探索的私募资金业务和研讨中的网上交易业务等。
中国证监会机构部负责人陈共炎则指出，当前咨询行业面临新的危机，原因与业务单一有关，虽然行业规范做得不错，但是一个行业如果规范到全行业亏损，就明显有问题。
他指出，财务顾问业务，是重中之重，也是咨询机构可以拿到的业务，希望大家早做准备，证券评级业务包括质押股票评级、专业机构与证券公司评级等是市场发展的需要，有关条例也在起草，但由于人手紧张，需要等待。而对于资产管理、网上经纪业务以及自营业务等，陈则指出尚需要讨论。
业内人士指出，虽然首届咨询行业业务拓展研讨会距今已有时日，但整个行业却仍然平静如初。而就目前的困境而言，咨询行业所输不起的，除了金钱以外，就是时间了。迢迢 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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