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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访成都（二）本报记者 车海刚 魏开明 韩清华 通讯员 成尚轩
方圆不到40平方公里的区域，拥挤着约200户机电、冶金等大中型企业。这些企业大多是在建国初期和头两个五年计划期间布点建设的，其中“一五”时期国家安排的156个重点项目，就有8个落户于此。
这个地方就是成都的东郊工业区。几十年来，东郊由辉煌到衰败、由荣耀到落寞，如今，它正像凤凰一样力图浴火重生。
不堪重负的东郊
说是“东郊”，其实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延用下来的概念。那时候，高耸的烟囱、密集的厂房、轰鸣的马达，构成了东郊与城区截然不同的景象。随着城市规模的不断扩大，当年的东郊早已成为成都市区的一部分。然而，计划经济时代形成的工业区，城市功能单一，难以完善配套；过度集中的工业企业又造成“三废”污染严重，“热岛”效应突出。东郊的相当一部分企业由于体制和机制问题，厂房破旧、设备老化、工艺落后、经营困难；一些通过改革走出困境的企业也因外部环境制约，发展后劲严重不足。
数据显示，到2000年，东郊169户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总资产已超过320亿元，但仅实现销售收入141亿元，资产负债率高达70％，亏损近6000万元。
2001年8月，成都市作出了对东郊工业区进行结构调整的决策。
东郊的工业企业被分成三类：一类是不适宜在城市发展的，高能耗、高污染、大运输量、土地利用率低的企业；一类是因严重亏损、资不抵债等发展前景无望的企业；还有一类是经过调整、改造可以在城市中发展的企业。据此，成都市确定了“就地发展一批、搬迁改造一批、淘汰退出一批”的东郊结构调整总体思路。
同时，成都市还提出，调整要辅以对东郊境内沙河的整治，带动土地全面升值；利用东郊与成都各区县土地的级差地租，对企业实行“腾笼换鸟”、退二进三，通过招商引资、联合重组、制度创新和技术改造，实现搬迁企业的发展壮大；对企业搬迁后的土地进行综合整治和开发，改善东郊城市功能，大力发展服务业，提升城市形象。
按照成都市的设想，通过结构调整，将可实现东郊工业的优胜劣汰和产业升级，优化全市的工业布局，发展出一批具有市场竞争力的产品，一批具有核心竞争力、产权多元化、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企业或企业集团。调整后的东郊则将由老工业区转变为功能完善的城市副中心。
政策引导企业搬迁
东郊169户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大多数属于不适宜在城市发展、必须向外搬迁的企业。显然，企业搬迁是东郊经济结构调整的重中之重。
为慎重起见，2001年，成都专门派团到大连、上海等地考察。成都市经委主任、市“东调办”常务副主任谢瑞武对记者说，“我们给东郊调迁企业准备了3本教科书，其中一本就是其他城市的企业搬迁案例。”他所说的另两本“教科书”，指的是“三线”企业外迁和轻工行业调整中的一些经验教训。
为了使调迁不影响全市的工业发展和经济效益，避免职工下岗过于集中可能产生的压力，并考虑到土地开发市场的需求，成都市划定了一片示范区域，选择部分开发商投资开发或由政府先期注入部分启动资金，用于企业搬迁和土地开发，待完成开发后再将资金收回滚动使用。这样，不仅起到了对搬迁企业和开发商的示范作用，也在运作中摸索出了经验，为成片开发、由点到面逐步推开奠定了基础。
2002年，成都市正式出台了由1个主题文件和若干配套文件组成的东郊经济调整政策体系。这些文件不是简单地下达行政命令，而是遵循“企业为主、政府引导”的原则，以市场手段和优惠政策调动搬迁企业的积极性。政策涉及土地转让与开发、企业税收、基础设施配套建设等多个方面。
由于企业出于对土地升值因素的考虑，往往希望后搬而不愿先搬，成都市提出“不让先搬的企业吃亏”，规定只有在2003年底之前启动搬迁的企业，才能享受优惠政策。
这些政策还具有鲜明的倾向性，例如，鼓励企业实施技术改造（包括为环保达标进行的技改），政府为其提供贴息；鼓励企业分流富余人员，政府为企业内退职工提供社保补贴；支持企业剥离办社会职能等等。通过一系列措施，确保企业在搬迁的同时实现转机建制、产业升级，而不是简单的异地“克隆”。
截止到今年10月，东郊169户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中，已有7批共116户企业纳入搬迁名单，涉及资产总计257．94亿元，职工近13万人。
土地置换破解资金难题
东郊结构调整是一项庞大复杂的系统工程，预计将历时5－8年。据测算，这期间仅企业搬迁就需要资金约200亿元，基础设施改造和建设也需要200多亿。钱从哪里来？
实际上，早在十年前，就有东郊企业试图通过搬迁拓宽发展空间、实现二次创业，却苦于无力解决巨额资金。曾经有人设想与房地产商联合开发实施搬迁工程，或者争取政府和银行的资金支持，但历史的经验教训又让他们很难作出抉择。这方面的失败案例太多了：1995年，成都某厂自行与3家房地产开发商签约开发市中心的168亩土地。大楼很快建好了，也赚了钱，企业的土地价值却被严重低估，转让后的平均地价低于同样地段评估基准地价近30％，企业的发展问题未得到解决，职工也无一得到安置。更早些的1993年，成都一企业按计划经济模式实施搬迁，先由政府审批，然后通过银行贷款获得搬迁资金，搬迁后再将置换出的土地转让以归还贷款，最终耗时10年才完成搬迁。
同样堪为镜鉴的还有80年代以来的“三线”企业调迁（从山区迁到城市）。谢瑞武认为，一些“三线”企业在搬迁的过程中搬垮了，就是因为无法解决搬迁所需的增量资金，不得不动用流动资金，甚至举债搬迁，结果“搬迁完成之日，就是企业失掉市场之时”。
怎样用市场化的办法破解搬迁企业的资金难题？在总结多方经验基础上，成都市提出对东郊搬迁企业实行“基价收购，全额返还”的土地置换模式。由市土地储备中心先对搬迁企业的存量土地实施收购储备，利用其在银行的资信和融资上的便利条件及时为企业提供搬迁资金，然后将经过集中整治后的土地以招标拍卖或挂牌等市场化运作方式转让，政府在收取土地出让金及相关费用后，把拍卖所剩的地价款全部返还企业作为发展资金。
谢瑞武说，这种方式不仅可以及时为企业搬迁提供资金保障，使土地收益尽快转化为工业资本，也可有效避免过去由企业与开发商自行洽谈、开发导致的“吃肉剩骨”现象，杜绝搬迁企业土地处置中的暗箱操作，防止土地资产流失，同时还能保证对东郊公共基础设施的统一规划和高起点建设，可谓一举多得。
前锋集团是首家采用这一模式搬迁的东郊企业。2002年4月，该集团与成都市土地储备中心签订土地收购协议；今年1月16日，市土地储备中心对整体包装后净面积57亩的前锋老厂区部分土地实施拍卖，最终该地块被一家房地产公司以每亩176万元的成交价竞得，高于基准地价60％。土地资源变成了土地资本，前锋仅用一年时间顺利搬迁。按照这一运作模式，成都发动机公司等一批大中企业的搬迁工作均已启动。
在东郊结构调整中，成都市还特别注重吸收民间资金的参与。他们的主要做法有：国有企业在搬迁的同时实行股份制改造，吸收职工和民营企业资金入股；对已改制的企业深化改革，引进民间资金优化股本结构；企业破产进行财产处置时引进民间资金；企业搬走后原址开发引进民间资金等。
老工业区重获新生
通过结构调整，东郊的原有土地“腾笼换鸟”、“退二进三”，迅速由一个传统重工业区向现代化新城区演变。这里的地价飙升，最高甚至已卖到500万元一亩。
成华区是东郊工业区结构调整的主阵地（东郊企业绝大多数位于该区），也是结构调整的最大受益者。根据成都市的规划，东郊调整后工业用地将由目前的30％多降到11％左右，这意味着可以腾出12平方公里土地，而现在成华区的建成区面积总共只有30多平方公里。成华区委书记毛代益告诉记者，他们正在精心规划，依托本区优势，着力发展商贸物流、都市型工业和生态旅游业，“未来成华很可能会是成都最好的城区”。这位喜欢把成华比作一只涅
凤凰的区委书记说，他已经开始有了一点“百鸟朝凤”的感觉。
从东郊结构调整中直接获益的，还有成都城区周边的龙泉驿、青白江等区县。这些区县近年建立的各类工业园区和工业基地，经过前期的开发建设，大都具备了工业企业入驻的良好条件。东郊企业的外迁，无疑可以通过投资拉动，在城市外围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引导农业人口向第二产业转移。
有观察人士指出，成都的东郊工业区结构调整，虽然也采用了许多城市盛行的“经营城市”方式，利用政府的控制力对土地资源进行运作，但它的值得称道之处在于：不是盲目“圈地”、扩张，而是立足于对已具备建设现代城市条件的老工业区进行功能再造，同时带动城郊地区的工业化和城市化；不是以政府获利为目的，而是将土地经营所得主要用于企业发展和城市建设。
对正在致力于“实现工业新跨越”和“加快城市化”的成都来说，东郊结构调整已成为这座城市最大的一个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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