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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建才
只要基础性的制度安排没有发生质的变化，或者说没有达到一定的临界水平，伊拉克人和美军的摩擦甚至是冲突就不可避免
伊拉克前总统萨达姆被美国人活捉，这一事件在国际和国内媒体引起了轩然大波。笔
者在以前的一篇专栏文章曾经运用情报经济学的原理分析了萨达姆被抓只是早晚的事情（详见本报2003年8月5日3版《萨达姆跑得了吗》），现在来看是“不幸言中”。目前伊拉克存在的本质性问题几乎跟萨达姆没有任何关系，虽然萨达姆被抓对美国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而对萨达姆的支持者来说则是一个坏消息。伊拉克的本质性问题是一个“制序”的问题，或者说是一个“制序”如何重建的问题，美军在伊拉克的遭遇（不断的死伤困扰）只是对这个问题的一个反应。
“制序”（institution）这个词是韦森教授在翻译制度经济学时首次提出的，从“斩头截尾”中可以看出，意思相当于“制度”加“秩序”，当然也不尽相同。美国虽然占领了伊拉克，但是美国并没有给伊拉克人民提供应有的“制序”，所以骚乱不断也就不可避免，这实际上只是“制序”摩擦的成本或者“制序”缺失的成本，虽然在伊拉克的美军以“解放者”自居，但是那些福利受损的人并不会买他们的账。而实际上在制度不稳定的情况下，和萨达姆统治时代相比，许多伊拉克人都要受到相对意义上的福利损失，如果因此而激发起对美国人的仇恨和报复也就不足为奇，至少按照经济学的道理是这样。
“制序”的重建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不是想要达到就能够达到的，这当中的原因有许多，关键还是人的原因，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两万五千里长征不是一天走完的。对伊拉克人民来说，伊拉克的重建最重要的是“制序”重建，而“制序”重建又必然与经济重建相互作用，当然对美国人来说经济重建相对更为重要一些，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伊拉克人和美国人的矛盾是内生的，当然，这一矛盾会随着“制序”的重建而慢慢缓解。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道格拉斯·诺斯把制度安排分为两种，一种就是所谓的“政府的制度安排”，另一种就是所谓的“自发的制度安排”。分清楚这两种不同的制度安排是非常重要的。
随着萨达姆政府的倒台，美国可以轻松地把伊拉克原先的“政府制度安排”转变为所谓的民主的“政府制度安排”，这种转换成本相对较低，甚至可以说“立竿见影”。但是“自发的制度安排”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完成的，需要付出很大的成本，所以美国很有可能在伊拉克长期驻扎军队，直到这些基础性的制度安排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为止———当然，考虑到美国的经济利益和战略需要，即使改革完毕美军也不会轻易撤出伊拉克。“单边主义”的行动中除了包含“监管主义”这个所谓的正当借口以外，也必然包含“霸权主义”这一路人皆知的野心。
只要基础性的制度安排没有发生质的变化，或者说没有达到一定的临界水平，伊拉克人和美军的摩擦甚至是冲突就是不可避免的，再加上伊拉克国内部落和种族形势的复杂，情况就更加难以预测，由此而造成的对美国的不利影响或曰“泥潭效应”会随着情形的进展时有起伏。
但是总体上来讲，伊拉克将在美国的主导下发生强制性的制度变迁，并且这一变迁的方向很有可能是朝着美国人想要的方向收敛。这其中隐含的道理就是笔者在以前的专栏文章中所说的，由于某些纯粹的偶然性而形成的一种好的制度通常会具有异常强大的竞争优势，以至于经过阿尔钦意义上的“生存检验”后几乎形成了某种趋势，这种趋势就是尽可能地释放出它自身的“能量”，实际上就是“秩序的扩展”。
萨达姆被捉充其量只能说明旧时代（萨达姆时代）的终结，而新时代的到来（“制序”的重建）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过美国人似乎已经为此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不久前笔者读到《华尔街日报》上耶鲁法学院院长AnthonyT.Kron－man的一篇文章就认为，美国人对伊拉克问题要有足够的持续性和耐性。
《国际金融报》 (2003年12月17日 第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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