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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论
牛新春
温家宝访美夯实了近两年来中美之间日趋务实的行事风格。美国《基督科学箴言报》称“美中找到一条新中间路线”，称美中之间已不再被视为敌对的关系，双方都在向中间立
场妥协，尽可能地降低冲突。
12月11日，温家宝总理结束了对美国的四天国事访问。此次访问特点鲜明，既是温家宝个人风格的体现，更是中美关系当前特征的写照。两国领导人没有发表引人注目的联合宣言，也未宣布达成重大协议，看起来访问似乎较为平实，其实这正是此访的重大特点，既扎扎实实，从实际问题着手，同时为中美关系的大局铺路。
中美的“新中间路线”
从中美关系的总体形势看，温家宝此次访美拓展了中美关系发展的道路，开创出一条更趋务实的路子。
众所周知，中美之间长期以来存在一些结构性的问题，被国际战略学家称之为结构性矛盾，一是中国作为一个潜在大国对现存大国美国的挑战，二是中美之间意识形态的对立。正是由于这些结构性矛盾的存在，中美两国在战略上互相猜疑，在行动上时常有情绪性冲突，总是不能按照当前双方的利益客观地对待对方。有时候对对方有超出现实的期望，有时候又会贬损对方。
1997年克林顿执政时提出“中美战略伙伴关系”，不但未能达到预期目标，反而在美国内引起保守派反弹，最后是损害了中美关系。2001年布什上台时提出“中美战略竞争对手”，也于当年4月撞机事件之后不再提了。
中美作为当今世界的两个大国，既有利益重叠，又有利益冲突，这是很正常的，重要的是不要不顾实际地扩大共同利益或冲突。不论其最初动机是什么，这样做的结果最终肯定是损及中美关系，损及中美双方的利益。
在中美关系层面上，温家宝访美夯实了近两年来中美之间日趋务实的行事风格。美国《基督科学箴言报》称“美中找到一条新中间路线”，称美中之间已不再被视为敌对的关系，双方都在向中间立场妥协，尽可能地降低冲突。有国外媒体称，中美之间是在做交易，中国的筹码是朝鲜核问题，美国的筹码是台湾问题，这只看到了问题的表面。实际上，中美正在寻求利益的交汇点，中国在解决朝鲜核问题上有自己的利益，美国也在遏制台独上有本国的国家利益。在这两个问题上，中美根据各自的利益考虑分别做出让步，但都相当有分寸、有理性。到目前为止，中美在两个问题上的分歧仍相当严重，但这些分歧并不影响两国寻求共同利益。
总体而言，中美双方考虑问题的背景从战略对手或潜在敌人转向了“求同存异”。这既是美国在伊拉克、朝鲜的困境迫使其不得不慎重对待中国，也是中国国力不断增长的结果，还是中美两国逐渐了解对方、长期摸索的结果。
台湾问题成访问亮点
台湾问题是此次访问的亮点，但美国的表态还仅是口头的，还要看今后的政策走向，更要关注美国保守派近期内是否会反弹。温家宝访美之前接受《华盛顿邮报》采访，特别提到在台湾问题上对美方有三点要求，一是明确反对台独，二是明确反对“公投”，三是停止对台军售。那么现在访问已经结束，美国对这三点要求做到了多少呢？
布什在与温家宝的联合记者招待会上这样表述美国在台湾问题上的立场：“美国坚持建立在三个联合公报、与台湾关系法之上的一个中国政策，美国反对大陆或台湾单方面改变现状的活动，台湾领导人的言论和行动表明，他可能有意单方面做出改变现状的决定，对此我们表示反对。”这是美国最高领导最明确地反对台独的声明，也明白无误地表达了美国反对陈水扁搞台独公投。
但是，布什没有明确地使用“反对台独”和“反对公投”的说法，而是用了两个三段论。第一个三段论是关于“反对台独”的，布什说“反对单方面改变现状”，那么隐含的论据为台独是改变现状，结论是美国反对台独。第二个三段论是关于“反对公投”的，布什先说“反对单方面改变现状”，后说台湾领导人言行（包括公投）是改变现状，所以美国反对。并且美国默许了温家宝对布什“反对台独”的转述，这是美国首次将“不支持台独”政策改为“反对台独”。
美国的表态引起了台湾岛内的恐慌，估计会对陈水扁形成较大的压力，这是温家宝此访实实在在的成果。但是，美国对台政策历来有两面性，这也符合美国自身的利益，因此不能对布什的此次表态过分乐观。
首先，布什的表态是口头的，在明年3月20日之前美国如何约束陈水扁还得看今后的政策。布什只所以不明白无误地说“反台独”和“反公投”，而是采取复杂的三段论，当然有国内政治和美国民主传统的考虑，但也是为日后政策预留大的空间。
其次，即使布什本人或政府已经决定调整对台政策，美国内仍有亲台势力可以发挥相当大的作用，制约政府的政策。台湾在美国国会、军工利益集团、思想库有不少朋友，这些人可能对布什的政策发难，形成反弹。布什和温家宝的记者会结束后，白宫发言人在记者例行简报会上称，美国对台政策没有变，美国仍坚守保卫台湾的承诺，这就是对布什讲话的一个平衡。
经贸关系合作至上
在经贸问题上，双方表达了“通过合作”解决问题的诚意，未达成重大实质性协议。温家宝在与布什会谈时，提出了确保中美经贸关系健康发展的五条原则，这五条原则是一个大方向的表态，布什亦表示赞同，可见通过协商解决问题已经是共识。
在温家宝访问前夕，美国制裁中国纺织品、裁定中国彩电倾销，中国取消赴美采购，两国之间的经贸大战似乎一触即发，但两国领导人对这五项原则的认同使贸易战的可能性大大缩小了。
为了解决两国之间的问题，此次访问还采取了一个实质性步骤，两国领导人商定，提高中美商贸联委会的级别，由吴仪副总理担任中方主席，埃文斯商务部长和佐立克贸易代表担任美方共同主席，联委会将于2004年春季举行会议。此举显示，中美既高度重视协商解决经贸问题，又确有诚意。
中美两国领导不仅表达了在经贸领域合作的诚意，而且在成熟的领域采取了实际行动，中美两国政府此次签署了多项农产品检疫计划以及其它合作议定书，这些议定书虽不具有突破性的重大意义，但双边关系正是这样一小步一步走出来的。
（作者系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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