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宝田
标题无误。上次说罢天才,这里且说做家。
楚地口音,“做”与“作”极易混淆。濒水之邦,触目为漾漾绿波,临泽之城,周遭尽青翠风光。文化昌明时代,承传古风泱泱绵绵不绝,吸纳西式思潮丝丝缕缕,故而出现几
个作家不足为奇。
做家之中之大流者,乃是我故妄言之的“花鸟虫鱼派”。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又及“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一帮老少爷们春踏青、夏采莲、秋持螯观菊、冬则临雪赏梅。种种雅事,种种趣事,皆可胡诌成文。更有派中之大腕者,霸住每周仅仅一期的副刊版面,开设专栏,大谈特谈富贵旧王孙时之赏心乐事。用辞多冷僻,引经据典纷繁无数,念之诘屈聱牙,久了大伤脾胃。小城尚园艺之学,近年又兴促织之戏,大块文章图文并茂,常常占据案头,初始新鲜,时日一长便心生厌恶。
区别于“花鸟虫鱼”,更有“乡土风物”一派。是出于对现时的愤懑,抑或是对故时的向往,便很有一些文人骚客笔下往往对现实冷漠,而对逝去时光热衷心肠。儿时的玩具,旧日的衣裳,母亲腌的老咸菜,当年屋后老磨坊,林林种种,皆可入馔。常有“当年支边插队时”、“那年知青下乡来”之类行世。近年来又渐有分支,并大有泛滥之势。乃是穷揪住花生、茨菇、莲蓬、荸荠、大花猫、老水牛、糖醋鱼、红烧肉之类紧紧不放,掺杂以《烹饪辞典》、《植物实名图考》此类典籍之片断,随意渲染,再加入乡情乡愁乡思这类人人皆可解颐的味精,便有华彩文章出炉。今日你写祖母的铜脚炉,明日我写祖父的瓦夜壶。今日你思念儿时的爆米花,明日我怀想旧日的白米虾。怀旧之风日炽,面对白纸黑字,眼前常常浮现水车车水之水花飞溅,耳畔犹有阵阵牛犊犁地之哞哞有声。真真是不知身处何地,今夕何夕!
花鸟虫鱼也好,乡土风物也罢!无关大雅,眼拙牙酸之际,信手翻过就是。最可恨近时做家们的风气突变,抛却了往日的浮华,敢于直面鲜活的现实主义了。家长里短,单位琐事,邻里纠纷,办公室情缘,甚至至于美颜的心得,他们也敢于诉诸于笔端了。不外乎一些鸡毛蒜皮钻心斗角机关算尽,同事间的来往,夫妻间的夜话,统统弥漫于清香的油墨味中。更有好事者的情感实录,将职场怨妇、第三者、畸恋之事如猪肉注水,雄据整版整版篇幅,让人不胜感慨无报可看,仰天长叹!
近朱赤傍墨黑,每每动笔行文,竟也脱不了种种桎梏。往往满纸氲氤,不知所云。王生草拟借驴书,书尽三千言,不见驴字。叙身边事,尽旮旯里钻营。可悲处更有渐渐乐此不疲,常为豆腐块顺利上报激动得血脉贲张,找不着北。
余生也早,触网也晚。不期撞入各大论坛BBS之后,有如武陵人入桃花源,豁然开朗!天底下竟有如此鲜活之文字,虽有板砖拍来,伤人于无形。但美丑之标准日侵于心,朝朝暮暮流连于关天茶舍情感小屋文心雕楼,自知浅陋,只敢灌水,谨慎发帖,但每每受益。至于身边的所谓作家做家,偶尔抄起一张报纸包包牛肉粉丝什么的,才会偶尔一睹他们的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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