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有延吉街边门脸上的招牌一律朝鲜字和汉字
双文并出，且朝鲜字在上或在左
怎样简称朝鲜族?朝族还是鲜族?
在北京，大家多称鲜族。而在延吉市，朝鲜族人似乎愿意自称朝族。再问，又说无所谓，怎么都行，终不知如何是好。最保险的，全称朝鲜族可也。
延吉朝鲜族人与汉族人区别不大，朝鲜族的红袄绿裙，只有在节日时才鲜艳示人。在延吉街头，几乎没有朝鲜族风格的建筑，惟一显示此朝鲜族自治州的是，所有街边门脸上的招牌一律朝鲜字和汉字双文并出，且朝鲜字在上或在左。
这有点像加拿大的魁北克省，法文在上英文在下。魁北克省多少年就想分家单干，说法语的和讲英语的聊不到一块儿堆，后来全民公决给否了。
延边街头另一个鲜明的是出租车，多是长安奥拓，且多是上红下绿，像朝鲜族女装，长裙飘飘。在市内，5块钱车资随便转，且不分白日黑夜。
虽然在外表上朝鲜族的特性并不鲜明，但毕竟是朝鲜族的血脉，其个性渗入每个细胞。比如能歌善舞。
什么叫“能”和“善”?这不仅是说一个民族长于做某些事，不仅是功夫了得绩效突出，更重要的是打心里喜欢，乐此而忘它。德国人的严肃、严格和严谨是出了名的，德国的机械制造和哲学也是出了名的。可以想象，一个德国人，让他守在传送带前，从早到晚机械地拧锣丝，他会拧得有滋有味有模有样，没准儿还顺带着培养出一位哲学家。
如果让一位朝鲜族先生守在传送带前会怎样?那就会长衫与传送带齐舞，亮嗓和发动机共鸣。笑话了，别当真——人家韩国也是朝鲜族人，工人也守着传送带，不是汽车也造得挺好嘛，现代、大宇在北京的街上飞驰无误。韩国男子足球也好生了得，大家都说像德意志风格。
音乐响起来，歌声徐徐展开，《阿里郎》蔓延开来，
渐浓烈，高山拔地起，大川兀自流
在延吉有朝鲜族风情的商业演出。其实，在中国的所有的旅游区都有商业风俗演出，如果再沾上少数民族，那演出更是必不可少的。对歌，泼水，跳竹竿，娶新娘，好玩好玩。
汉族不必说了，歌舞的细胞早半残了，除去文艺团体的人工制造，就是醉酒鲁汉的干吼乱拍了。一个民族少了一条交往和发泄的渠道，实在不妙，活得欠缺。罪过罪过。
说起中国少数民族歌舞，发自内心喜欢的，浸入细胞快乐的，除去维族，似只有朝鲜族了。那小伙子往台上一站，不高大，不酷毙，小眼睛在眼镜片后面似睁似闭。然而，音乐声起来，歌声徐徐展开，《阿里郎》蔓延开来，渐浓烈，高山拔地起，大川兀自流！
什么叫浸入细胞的快乐?在台上表演的同时，台下观看的朝鲜族游客也有人跳将起来。他们约五六十岁，衣着一般，但乐感很好，凉鞋击打着地面“啪啪”做响。有一男子，竟舞上了舞台，绕着歌者笑着舞着。主持人笑着过来劝阻，舞者复舞下台去，甚流畅。
没有扭捏，没有做秀，就是自己喜欢。在延吉，如果单位、学校、街道组织文艺演出，那是朝鲜族的节日，他们自己花钱买衣服，漂漂亮亮舞着唱着上了台。而汉族人呢，不说了，可怜的汉人。
诗以言志，歌亦言志，朝鲜族人潇洒得很。按规定，朝鲜族人可生2个孩子，但他们许多人生一个就行了。生多了拖累大，不好玩，据说朝鲜族人没汉人那么沉重，不大注重存钱，有钱便花，快活优先。延吉在吉林地区经济不算发达，但物价却高，据说是吉林省第二高物价区。延吉人是有节日就过，三八妇女节，六一儿童节，端午节中秋节，是个节就过，过得风风火火，像模像样，有滋有味。
朝鲜族是拉动内需的模范，且不用做政治思想工作，不用摊派。
俄罗斯的拉达小汽车过境来，一队队跟着向导走，
走着走着就串了队，走到另一个城市了
在一般概念里，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是边境地区，隔图门江与朝鲜接壤。但延吉又没有鸭绿江口的丹东有名，谁让歌里不这样唱：“雄纠纠，气昂昂，跨过图门江⋯⋯”
但凡边境地区，以国防计，国家便不肯大投资，经济便不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延边，整个吉林省，都是农业地区，尤以玉米量大势沉，在全国数头一份。但玉米不值钱，于钱包无补。也许玉米秸可造酒精，酒精可兑入汽油，不留神把个吉林打造成未来能源之都？
但那是将来的事，眼下可以骄傲的东西有人参、貂皮、鹿茸，还可推出苹果梨、烟叶、山野菜，或招呼煤炭、石油、天然气，但这些总排不上高科技，纯朴有余，金贵不足。
延边曾经红火过一阵。那是1990年代，延边成为俄罗斯小汽车和钢材的通道之一。那时候在珲春，中、俄、朝三国交界地，各单位的办事处雨后春笋般挺起，很有1984年前后海南汽车走私大潮的意味。那时候火呀，说是俄罗斯的拉达小汽车过境来，一队队跟着向导走，走着走着就串了队，走到另一个城市了⋯⋯
后来国家调整了政策，俄罗斯的汽车、钢材不从这疙瘩走了，这火才灭了，边贸的财也发不成了。赚钱发财就那么一下子，赶早不赶晚。
延边多森林，林业局很有名。环保了，不许砍树了，这要了林业局的小命，只好种树，搞三产，搞旅游，但这么大架子的骆驼，这几根小草如何喂得饱？林业局一歇，延吉经济就喘粗气了。
延吉人说，我们这疙瘩出去打工的人老多喽，
据说每年寄回延边的外汇就有3亿美元
因为是边境自治州，延边的党政领导的配置有特殊要求。延边州党委书记是汉族，且多是中央候补委员(现任书记不是)，而州长必是朝鲜族，做政府报告用朝鲜语。在一段时期，机关、企事业单位也如此办理，后来这个例破了，朝鲜族、汉族都有当一把手的。
延边有人口220万人，48%朝鲜族，汉族是在朝鲜族之后的第二大民族，还有满、回、蒙古等18个少数民族。
延吉市是延边州州政府所在地。在唐朝以前，延吉曾先后属渤海国、高句丽王朝辖地。元、明时代，延吉地区先后属辽阳行省开元路，努尔干都使司布尔哈图等卫所，至康熙十六年。
1677年，清朝认定“长白山一带为祖先龙兴之地”，于是将包括延吉在内的大片地区划为禁山围场，封禁长达200年。这倒是一个环保的好方法。
19世纪末，朝鲜及中国山东、河北一带遭大灾，始有人冒禁闯入封禁区。光绪7年(1881年)，灾民大批迁入，清朝遂废除禁令，设立招垦局。光绪28年(1902年)，随着人口日增，清朝在局子街设延吉厅。1909年延吉厅升为延吉府，1912年改为延吉县。
东北沦陷时期，延吉落于日军铁蹄下，为伪满间岛省省会。1952年9月，延边朝鲜族自治区成立，后改自治州。1985年1月，国务院批准延吉市为全国甲级开放城市。
什么叫甲级开放城市?就是特别能开放。延吉人说，我们这疙瘩出去打工的人老多喽，全世界哪都有，当然韩国最多，有几万人，小伙子大姑娘常常过去三两年，就黑下去了。据说每年寄回延边的外汇有3亿美元。
韩国人民也开放，不仅来延吉爬长白山看天池，还把学校办到延吉，主要收朝鲜族孩子。延边没有朝鲜游客。
朝鲜族人把长白山看作自己的神山，据说某年某月某日，新中国领导人大笔一挥，把天池的一半划给了朝鲜。在朝鲜国内，有一幅金日成、金正日父子站在天池边的画像，就是从朝鲜这边看过来的。
在出境口岸，大家争先恐后，意气风发，一些男人
扛着啤酒、矿泉水，有的还抱着西瓜
延吉地处三国交界，旅游是少不了的，谁会嫌钱多呢?
旅行社大旗迎风招展。
去俄罗斯海参崴最常规，水族馆、列宁广场、老火车站、鸣礼炮以及俄罗斯小姐人体艺术表演，听说这趟活不错。
但去朝鲜就严肃很多。行前旅行社发了一份《朝鲜旅游须知》：
1、不准带报刊、杂志、手机、呼机、望远镜。
2、不准带水果以及任何有南韩文字的食品、物品。
3、尊重朝鲜国情，发展中朝友谊。尊重朝鲜人民风俗习惯，尊重他们的民族感情。对朝鲜的政治、经济及领袖不要妄加评论，尤其在宾馆客房内不要发表不利于两国关系的言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4、出境后一切听从旅行社安排，遵守旅游时间、旅游纪律及中朝双方边检部门的规定。
8月22日，我随一旅行团从圈河口岸出境。据说这一天出境的中国游客有800到1000人。大家争先恐后，意气风发，一些男人扛着啤酒、矿泉水，有的还抱着西瓜。
在图门江上有一座铁桥，中方这边刷成绿色，朝鲜这边保留着铁锈本色。图门江水，中方这边有污染，朝方没有。图门江岸边，中方这边无设防，朝方有铁丝网，据说时有朝鲜人过来。
坐摆渡车过了江，便有朝鲜旅行社的大轿车来接。这车是从平壤过来的，有八成新，日本产，右舵。
从圈河口岸到朝鲜港口城市罗津市约50公里，一水土路，车子晃了两个多小时。
罗津市是一个经济贸易开发区，成立于1992年12月28日，以对应中方口岸。就像新义州开发区对应丹东口岸。前新义州开发区长官中国人杨斌刚刚获罪被判刑。
朝鲜有三大福利：上学免费，医疗免费，结婚免费分房子。
学生中学毕业后有20%升入大学，其他人参军
女导游自称姓李，毕业于罗津水运学院，说一口汉语。她告诉大家，朝鲜有三大福利：上学免费，医疗免费，结婚免费分房子。
朝鲜实行10年义务教育，中学毕业后有20%升入大学，其他人大部分要参军，约六七年。在朝鲜街头，确实有许多军人，或穿军式制服的人。
李导还介绍了朝鲜三千里锦绣江山。在北京，三千里已成为朝(韩)式烧烤的代名，许多烧烤店都用为店名。据说最早用此为店名的是一家沈阳餐馆，工商局正在查处其他冒名者，要保护知识产权。
在朝鲜族中有一个说法，南男北女：南方男人较帅，北方女子较靓。而这位李导，又比罗津街头的女子高，靓，眉毛浓黑，时时透出英气。她告诉大家，在街头不可照相，不可给小孩子钱和糖果，说到金日成要加上伟大领袖，而金正日要称呼将军。
据说在罗津市这边，男女比例失调，男少女多，而且比例差距惊人的大。没有权威渠道，不宜将传说传播。如果真像传说中的那样，哪怕只有一半，这也是不正常的，毕竟朝鲜战争已经过去50年了，过了两代人了。
中国游客刚进朝鲜国，兴高采烈，歌声不断，其中有《我的祖国》：一条大河波浪宽⋯⋯每提及志愿军入朝，李导便有意回避躲闪。或许她汉语不够好，不知如何表达?
后来看到清华大学国际传播研究中心主任李希光的一篇文章。8月，李希光以正式身份访问了平壤、板门店等地，在上海《新民周刊》他写到：在板门店“纪念馆里都是百战百胜的金日成将军指挥朝鲜人民军赢得朝鲜战争的照片、文件和实物，看不到任何有关中国人民志愿军和彭德怀的照片和展品。”
也许这就是李导躲闪的原由。
毛泽东老人家的长子毛岸英也是在朝鲜战场上牺牲的。
朝鲜人走路速度较快，两臂侧甩，直视前方，
眼神坚定，当两个人并肩行走时，少有聊天
与李希光的平壤大道式的正式访问不同，罗津的游客眼光似乎更接近真实——虽然罗津也是开发区。
虽与延边只隔一条图门江，但朝鲜这边山上树木较少，玉米长得矮，种得密，看来种植技术会因为国别而不同。
朝鲜人走路的姿式与延边人(多是朝鲜族)也不同，前者走速较快，两臂侧甩，直视前方，眼神坚定。当两个人并肩行走时，其节奏整齐协调，少有聊天，不似延边人的随意。
朝鲜人自己少有聊天，外人更难以接近他们。语言还不是主要问题。前美国国务卿奥尔布赖特2000年10月访问平壤时，发现大街上只有他们一个车队，而朝鲜“行人都不抬头看一眼”。
罗津市中心是一个广场，广场中央有一标语牌，上书“21世纪的太阳金正日将军万岁”。在其它地方，有许多金日成的画像，以及歌颂金日成和夫人金正淑的口号。
朝鲜人大多戴着金日成像章，但在田里干活的农人和家庭妇女则戴的不多。金日成像章只见到两种，旗帜型的和圆型的，中型尺寸，不像文革中毛泽东像章式样繁多，光彩夺目。金日成像章没有买的，也不给外国游客，只有组织配发。
在广场边上有一个剧院，每天下午有小学生演出，约40分钟，观众绝大多数是中国游客。学生的岁数都很小，脸上的妆很浓，这些早20年中国人就很熟悉了。虽然舞台的灯光很暗，但学生们表演极认真，一招一式，一颦一笑，都经过千锤百炼，精确到位。
这令人感叹：朝鲜族人怎么不能像德国人那般严谨严格严肃呢？这不是做到了吗？而且是这么小小的年纪！但虽然只隔着一条图门江，却不敢想象延吉朝鲜族的舞蹈也能如此德国。
让人特别印象深刻的是，演出结束，许多游客上台和朝鲜小演员们合影，一些人还把孩子抱了起来，而孩子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始终耐心地保持着微笑，直到最后一个游客离去。
演出前李导告知，演出可以照相，可以送给小演员一些小礼品或食物。这让没做准备的中国游客惭愧了半天——不是不许带东西过境吗？
奥尔布赖特说，在朝鲜，她曾和“一群训练有素的5岁大的孩子跳了一会舞，孩子们边唱边跳，唱的是同一首歌曲，后来我才知道，歌词大意是歌颂朝鲜打击帝国主义所取得的丰功伟绩。”
在条案前面坐满了售货员，一个紧挨着一个，彼此之间
几无空隙，这哪里像在卖东西，到像在体育场看足球
游客还被安排参观农贸市场，但被告知不许照相。
在朝鲜农村，生产都是集体的，个人家庭可以养鸡和兔子，但不可以养牛和羊。销售农副产品则都是给集体干的，这是李导强调的。李西光在平壤看到了小摊、酒吧和夜总会，他也被告知所有这些都是国家和集体的。
但在农贸市场大棚里，却又可以讨价还价，这又不合逻辑——讨出来的价归个人还是交集体?
农贸市场大棚很像眼下许多中国的农村市场，但商品品质要简单得多，品种也少，很多像是中国货，长条案上摆满了菜、蛋、海产品和服装。
让人惊奇的是，在条案前面，一溜坐满了售货员，她们一个紧挨着一个，彼此之间几无空隙，这哪里像在卖东西，到像在体育场看足球。怎么会有这么多集体单位出来卖东西？怎么会这么没效率——怎么看怎么不像。
另外，这些售货员全是妇女，没有一个男人。男人有，多在外边晃着。也许这证实了男女比例失调的说法。
这里收人民币。朝鲜元与人民币兑换，官价是17∶1，市场价是100∶1。商品的价格与延边差不多，看来信息还是通畅的。
但这个价格显然是专供中国游客的，因为朝鲜人收入要比延边低一些。据说，朝鲜人中上收入的白领阶层月薪为2000至3000朝鲜元,合人民币20到30元。
李导属于白领，但开旅游车的司机收入比她高。中国也有一段时期司机吃香，方向盘一端，吃喝全有。现在司机过气儿啦。
住店的赌客好像也有仨俩，神情沮丧，
脸色像是抽了大烟
在罗津市，开放的象征也许是香港英皇集团投资的英皇娱乐酒店(EMPEROR HOTEL＆CASIND)。绿草如茵，高堂明镜，到也看不出与朝鲜以外的酒店有多大的不同。豪华双人间，海景780元人民币，山景680元人民币，另加10%服务费。
只是不知是否能赚钱。当地人是进不来的，就像中国改革开放之初，北京饭店是不让中国客人进来的，“你就是让他公费消费他也报销不了，就是花美元还得看看护照呢。”
英皇娱乐酒店的客人多是旅游团的，来来往往，个把小时。一楼有赌场，这到是中国内地公开见不到的。朝鲜的改革开放走到中国的前面去了？哇！
赌客不多，气氛也不热烈，看上去都是中国这边来的，过江小玩一把。住店的赌客好像也有仨俩，神情沮丧，脸色像是抽了大烟。在美国拉斯维加斯也见过赌场，有赌客撞上大运，色子哗哗地往外倒，锣声大作，全场击掌相庆。
英皇赌场的服务生有东南亚人，显然是英皇的人，还有延吉人。朝鲜人最好认，笔挺地站门口，蓝制服上有金日成像章。
不知伟大领袖看到这一切，会有什么想法？
你看啊，你是来旅游的，我们很欢迎，但你搞得我们
心情很不好，以后不要这样做了
朝鲜人爱干净。早晨6点钟便有许多人在大街上扫地。既不是环卫工人，也不像组织安排的，确像自发的，就是爱干净。但没看到朝鲜人晨炼。
看来朝鲜人不愿意被外人照相是真的，往往一看到镜头便躲开了。一戴金日成像章穿整洁灰衬衫的朝鲜男子，制止了一个在街头照相的中国游客，他的汉语比李导还好。游客连说对不起，赶紧就回旅馆了。
一小时后，游客从旅馆出来坐上旅游车，另有两个同样戴金日成像章穿整洁灰衬衫的男子截住了旅游车，李导一脸铁色，把照相的中国游客叫下车。
灰衬衫问：“你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为什么照我们不好的东西？什么不好的东西？比如头顶东西的?”
游客答：“我从小就看你们的《卖花姑娘》，那里面有顶东西的镜头，我觉得很美，是朝鲜族的风情⋯⋯”
灰衬衫说：“你是什么单位的？出生年、月、日？你必须把胶卷给我。哦，相机也给我。为什么？因为你用这个相机照了这个胶卷，我们要带回研究研究。”
游客说：“这样吧，这个胶卷是这个相机拍的，这个相机是我用的，你把我也带回去研究研究，我不旅游了，你把他们放了吧⋯⋯”
双方对付了好一会儿，灰衬衫走了。
几小时后，灰衬衫又在下一个旅游点赶上旅游车。胶卷里确实没有什么刺激的东西。灰衬衫站在高高的土堆上面，若有所思，表情平静，但露出丝丝威严，或高傲。
问：“你到底是哪个单位的？具体是干什么工作的？照这些照片有什么用？你看啊，你是来旅游的，我们很欢迎，但你搞得我们心情很不好，以后不要这样做了。欢迎你再来。哦，胶卷不还，收条也没有。”
有游客抱怨自己带的做纪念用的一张500元朝币
被没收了，也不给打收条，直接揣兜里了
记得1972年前后，中国也有一场风波。当时意大利著名导演安东尼奥尼拍了一部关于中国的记录片，引起官方极大愤怒，认为西方人故意丑化中国，电台报纸很发了些日子怒火。
“为什么拍中国老太太的小脚？为什么天安门前面的脚步都是匆匆忙忙歪歪斜斜的？”
在那前后，北京一个中学生因为不让外国人照相，把胶卷拽出来曝了光，被当做榜样学习。当时大家都说，如果让穿制服的警察来干涉老外，事儿就闹大了。而中学生借口老外把自己照进去了，这就是侵犯了人权，拽胶卷就是一种民间交涉，是大智大勇。
现在中国人大概不这么较真了。要较真就找张艺谋去吧。
朝鲜人也明白这一点。他们是灰衬衫出面，不是警察。朝鲜街头几乎看不到警察，连车都没有几辆。
其实，朝鲜的这些做法还是有效率的。据韩国媒体报道，从1951年到1994年，韩国潜入朝鲜的“北派特工”达1.3万人，结果死亡或失踪的有7800人，负伤200多人，其余下落不明。
美国人也盛赞朝鲜人的铁桶阵。据《纽约时报》报道，一个以伦敦为基地的研究公司指出，未来12个月内最可能遭到恐怖袭击的186个国家中，美国排在第四，而朝鲜是倒数第一。
既要防备外来的攻击，又要搞旅游给伟大祖国赚外汇，真不容易。
旅游结束了，中国游客又一次争先恐后过关，就像出境时一样。有游客抱怨朝鲜海关人员没收了自己带的做纪念用的一张500元朝币，也不给打收条，直接揣兜里了；有大卡车司机喜滋滋过了关，有人提醒他油箱盖没盖，那是朝鲜人在过关时借了油，放行时忘了盖上。
朝方海关屋顶有标语，还是关于伟大领袖的。中方海关也有：“依法行政，为国把关，服务经济，促进发展。”
文·摄影诺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