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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燕 黄巧林
从2000年起，四大国有商业银行上市的呼声愈来愈高，在这其间，赞成与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在经历了数年之久的商业银行改革后，我国四大行仍然未走出困境，似乎上市成为其改革的必经之路，走上市之路当然也是目前它们梦寐以求的事。特别是几家股份制银行上市之后，由于获得了资金，均得到了迅速扩张，竞争者的成功更刺激了它们上市的欲望。
中国银行提出要在两年内整体上市，工商银行打算在2006年海外上市，建设银行行长在亚洲开发银行年会上表示，争取在三五年内在国内商业银行中率先上市。有人认为，既然多年来，从内部驱动的银行体制改革屡推屡受挫，不见根本性的改观，那么不如选择外力来倒逼银行内部治理结构的改革。而受到公众监督的股市，无疑是首选。然后在这个大背景下，再尽可能地创造确保上市成功的内外环境，而不是把这个顺序颠倒过来。甚至有专家称：“尽管这是个无奈而被迫的选择，但也是最理性的选择”。因此现在已经形成了这样一种趋向：以上市为商业银行的发展目标之一。也正是为了这个目标，近一两年来国有商业银行的信贷局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信贷超高速增长，国有商业银行信贷比重急速增加。看起来，这些现象都是市场所为，但实际上完全是四大国有银行一切为了上市行为之结果。
国有商业银行目前面临的主要问题是法人治理结构不完善，资本充足率不够，不良资产居高不下以及资本利润率低等，这也是其积极上市的原因，想通过上市完善法人治理结构，明晰产权，提高资本运营效率。笔者认为，这一逻辑从根本上便讲不通，甚至可以说犯了本末倒置的错误，这种认识不利于我国商业银行改革。
首先，无论是股权融资还是债权融资，都只是一种经济组织融资选择的方式，而经济组织能否高效运作则与其是否公开上市没有必然联系。从欧美现代银行企业的融资方式来看，股权融资并非是惟一的，它可以是股权融资，也可以是债权融资，也可能是自筹资金。而在不同的融资方式中，股权融资方式往往是成本最高的，在不少情况下，股权融资并非其最优选择。但是，四大国有银行为什么一定要走股权融资之路呢？国有银行觉得股权融资之后可以无偿占用投资者的钱或圈钱后高枕无忧。固然，融资之后，会增大银行的资本充足率，但正如1999年四大国有商业银行的不良资产剥离一样，并未使商业银行获得新生。这说明，若银行自身机制缺乏，一次性的救助只能是一剂止痛药。
其次，商业银行应变好再“上市”，而不应企图通过上市再“变好”。国有商业银行希冀上市后再“变好”，这是不切实际的，“上市”与“变好”并无因果关系，但确有“变好”才能“上市”的先后关系。毫无疑问，商业银行上市也要遵守《企业法》和《证券法》，其信息披露、资本充足率、股权结构、公司治理结构都应符合一定的标准，由于国有银行的规模巨大，地位特殊，其对股市的冲击是不言而喻的，它的稍许动荡都会引起我国股市的波动。公开上市，投资者不可能把资金投向一个如此庞大的有风险企业，只有国有银行表现出较好的前景，才能募集到理性的资本。因此，目前国有商业银行面临的突出问题如资本金充足率过低、不良资产比例居高不下、公司治理结构不科学等，都是上市前需克服的问题，而不是上市后要解决的问题。在没有大幅度提高资产质量的情况下就上市，只能扩大金融风险。与一般企业相比，银行只有很小的一部分资产是股东权益，相当大的部分是负债，而负债又被运用于贷款，贷款利息成为重要利润来源。在这种“杠杆”式经营下，资产质量的轻微下降都可能使股东投资蒙受巨大损失。若国有银行未变好或者说未变得能够有效利用股市融资款便上市，那就只能是大企业的圈钱之举罢了，这不但会影响中国资本市场的发展，也会影响投资者的信心。
第三，上市并不能解决国有银行在制度建设以及经营管理上的所有问题。无疑，国有商业银行重组上市对中国金融业改革有重大意义，特别是中国已经入世，面临着与外资银行的激烈竞争，利用资本市场扩大规模，补充资本金，是国有商业银行增强自身竞争力的重要渠道之一。但是，上市只能满足一时之需，并不能解决国有商业银行在制度建设以及经营管理上的所有问题。就像一个体虚多病的人，不可能完全靠输血就能完成健康肌体的再造。胡祖六曾发出警告，在过去10年中，有1000多家中国国有公司在海内外资本市场上市，它们中的很多仍处于艰难的路途中。这些公司的确需要改变公司文化、公司治理、风险管理方式和管理层决策机制。国有银行也不例外，在根本机制未有改变之前，国有商业银行为上市进行的改制重组纵然大刀阔斧，但终难收长期之功效，更无法对改变根本机制产生“反作用”。如此则为上市而进行的有限改革也会大打折扣。将国有商业银行的改革目标定位于上市与否，无疑蕴藏着极高的风险。国有商业银行的出路只有改革，而且必须是脱胎换骨的改革，但这种改革并非是用上市来度量的。
最后，国有商业银行以上市为目标，会造成数字游戏，不利于国有银行根本问题的解决。国有商业银行能否顺利上市，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一系列的硬性比率。我国2003年信贷的增长一部分归因于经济形势的好转，但也不能忽视银行降低不良贷款比率的动机。根据中央银行第三季度公开的数据，19月我国新增贷款24715亿，同比多增加1．2万亿，其中多为中长期贷款（43．4％），发生风险的时间跨越较长，我们可以预料其中部分贷款必然产生不良贷款。但由于其在短期内可以降低不良资产贷款比率，因此助长了银行的道德风险。待这部分不良资产真正突现时必然会加大我国金融体系的不稳定性，不过届时，银行可能已经在股市上筹集了大量公众资本为其埋单了。
此外，企业上市与否要根据自身财务状况、资本结构、盈利模式来决定，上市并不是百试不爽的灵丹妙药。放眼成熟的市场经济，银行上市是极为普遍的现象：纽约证券交易所约有900家上市银行，在ＮＡＳＤＡＱ上市的银行也有900多家；东京交易所有160多家，香港也有40多家。但也有众多银行没有选择上市。我国国有商业银行所应该努力做的是先修其身，后审时度势，科学决策上市与否。
“一个商业银行的成功经营之道，皆在上市之外”，一位经济学家如是说。笔者也把此话送给几家国有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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