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部国际司副司长王兴根：援助中国是双赢战略 第一访谈
本报记者 李磊 北京报道
11月中旬，来自各国驻华大使馆的邮件、资料又一次汇集在王兴根办公室的桌面上。
作为商务部国际经贸关系司的副司长，王兴根每个月都会收阅这些资料，并以此了解各国援华项目的近况。而各国政府的援华机构，也就是通过这种定期与不定期的方式，与项目的中国管理方保持着信息上的沟通。
很快，王兴根发现这次的邮件和资料中有些不同于以往的内容，“有一些国家的议会议员、政府官员和媒体提出在中国的援助项目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也有人表示应该对援华资金进行削减。”王表示，以往的确有个别国家因为在多种因素综合作用下一直有类似的声音传出，但是如此以“小集体”规模出现在他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
对此王兴根评论说，中国发展的主流力量是中国人民，而且现阶段发达国家对华援助的数额比起中国自身的投入来，可以说是沧海一粟。但是他也指出，比起这些援助并不算很大的金额，援助项目实施过程中经验的积累以及技术、知识的传授也许才是更关键的。他最后邀请那些对发展援助有着不同看法的人到中国来实地看一看，“因为不调查没有发言权”。
王兴根1976年毕业于上海外国语大学。1978－1982年在中国驻坦桑尼亚共和国经济代表处任职，其后回到对外贸易经济合作部至今，其间两次外派到联合国机构工作。在国际援助领域有着近30年的丰富工作经验。
11月27日下午，王兴根在他的办公室里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
目前每年对华援助1.5亿美元左右
《21世纪》：王司长，关于有些国家的议员和政府官员提出停止和削减对华援助的事情，现在发展到怎么样一个情况了？是哪些国家？
王兴根：近来，尤其是神舟五号飞船发射之后，有些国家的一些人士对是否继续向中国提供援助提出了不同的看法。简而言之一句话，中国已经发展起来了，所以没有必要再给他们援助了。目前在我国有发展援助项目的有16个国家和一些国际机构，有不同声音的大约有4－5个国家吧，具体是哪几个就不说了。此外联合国系统的个别机构也有类似声音。
《21世纪》：包不包括最近和中国在贸易领域产生纠纷的美国？
王兴根：美国国际开发署没有向中国提供过发展援助。它目前的援助对象主要是包括非洲国家在内的非社会主义国家和诸如以色列这样的盟国。
《21世纪》：现在每年进入中国的国际援助资金有多少？从方式上来说主要有哪几种？
王兴根：方式一般分为贷款、技术援助和无偿资金援助三大类别。
据不完全统计，20年来由商务部协调和管理的国际多边、双边无偿援助累计资金超过60亿美元。1990年代到达了一个顶峰，每年的技术和无偿资金援助有2亿美元。现在渐渐稳定在1.5亿到1.6亿之间，2002年的数目在1.5亿左右。实际上就总量而言并不多，但其中不能忽视的一点是，这种发展援助为我国提供了一个跟踪、利用国际上最新的技术、知识和成功经验，并从而获得新的发展思路的机会。当然，归根到底中国的发展问题还是要靠自己来解决，不能指望某一个国家或几个机构能解决中国所有的发展问题。
神五上天不能改变中国还是发展中国家的事实
《21世纪》：你对国际社会的这些质疑是怎样的一个观点？
王兴根：我首先想要说明的是，在扶贫、环保、卫生和教育等方面，中国政府正在投入越来越多的资金，而且近几年其增加比例是相当大的。对于有些海外不负责任的媒体所称“中国只管送太空人上天，对贫困人口等社会弱势群体忽视”，我是极为气愤的。其次我想说，科技上的投入是必须的。一个国家只有科技得到发展，经济社会发展才有可能。
神五的成功发射，只是中国在某一个领域取得的进步，不能改变中国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的事实。我们的人均年GDP在发展中国家中还是很低的，不到900美元，排名近100位。除了农村的贫困人口，随着中国城市化的进程，城市的贫困问题也被越来越多地关注。
那些议员、官员和媒体人士，有的并没有到过中国，有的只到过上海和北京这样发展比较好的城市，他们并不了解中国。要知道中国不仅有上海和北京，也有像贵州、甘肃这样的贫困地区。
其实从我交往的驻华大使馆和项目官员来看，由于对中国比较了解，他们都很支持继续开展对华援助。前不久，我陪同英国国际发展部的常务秘书（相当于我国的副部级官员，是英国最高级别的公务员）到甘肃去考察项目实施情况，同行的还有世界银行主管亚太地区的副行长。在去了几个比较贫困的县看了后，他们都表示对华援助，无论是多边层面还是双边层面，都应当继续甚至加强。
中国是世界上利用外援最富有成效的国家之一
《21世纪》：宏观上讲，在中国的国际援助项目其效果怎样？
王兴根：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中国是世界上利用外援最富有成效的国家之一。
成功的例子很多：1980年代中期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援助，极大地推动了我国农村基层儿童疫苗接种的工作———接种率在几年的时间内从60％左右就上升到85％，当时这在世界范围内也是一个相当高的数字。为此，中方也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并配备了大量的人力。
另外一个例子就是1980年代与联合国人口基金会合作的人口普查项目，帮助我们很好地摸清了家底。这里面，还有一个很有趣的小插曲：发达国家那时已经有了辅助复杂运算的高级计算机，但因为当时发达国家控制向一些国家出口包括计算机在内的高新科技产品，所以通过双边渠道我们得不到这种计算机。但是由于人口普查中需要这种计算机的辅助，我们最后通过多边援助的渠道得到了这种计算机。
再有就是以小额贷款方式进行的扶贫工作，中国现在做得也很不错。就是由国际的双边机构和多边机构向我国的贫困县提供一笔资金，通过组织、培训农村地区的贫困妇女，再低息借款给她们。这些人可以用学到的技能和借来的钱，发展比如说养殖业，然后再还钱到基金池中，我们叫循环基金。
这种扶贫方式就比先前的在这个地方建一个厂、到那个地方去修一条路要好。因为厂会垮了、路会坏，若没有扶贫到户、扶贫到人，那么扶贫的目的就不能算实现。这也是我们在接受国际援助的过程中学习来的，而且学得很好。
援助方有三大收获
《21世纪》：中国现在对外提供的援助情况怎么样？
王兴根：我们商务部的援外司专门负责这项工作。建议你去采访他们。我了解的情况不多。
我国的援外工作实际上从1950年代就开始了。历史上看，比较大的项目有1970年代坦赞铁路。我国的对外援助主要有基础设施、工业、纺织业、农业、医疗、教育等领域。
我们的对外援助是没有任何条件的，受到了发展中国家的欢迎，是一种很好的南南合作的方式，是得到国际社会肯定的。
《21世纪》：最后你还有什么要强调的吗？王兴根：中国的发展主要靠自己，但是我们欢迎开展国际合作。我希望那些对发展援助有不同看法的国际人士到中国来实地看看。此外，我想说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提供援助，受益的不仅仅是发展中国家。
对于援助方而言，受益在于：1）借此可以相对全面地了解受援国的国情和市场；2）通过对外援助为本国创造了不少的就业机会；3）很多贷款都是附带条件的，事实上很多援助资金都通过购买本国的设备和产品回收到了援助国。这对于该国的投资和出口都是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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