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静之有浓郁的怀古之情。近年来,他作为《康熙微服私记》的编剧和《铁齿铜牙纪晓岚》的编剧之一名噪天下。前一阵子,他担任编剧的话剧《我爱桃花》,作为首都剧场整修一新的实验剧场的开篇之作,获得了广泛好评。10月18日,由他编剧的歌剧《夜宴》,在国外及香港演出达6年之久后,也将在北京与广大观众见面。这两个舞台剧又使邹静之成为人们关注的热点人物。最近适逢他的剧本《我爱桃花·夜宴》出版,读了这两个剧本,感觉邹静之除了早年的诗,在戏剧写作上也同样有他的超拔之处。虽然一样是古代题材,但与他的电
视剧相比,他的舞台剧少了一些通俗,多了一份浓重的文学意味。
南唐后期,政权摇摇欲坠,后主李煜想起用名士韩熙载为相,挽救颓败的政局,但韩熙载深恐亡国在青史上留下恶名,因此想尽办法以求解脱,笙歌达旦,喝酒狎妓。李煜派了两个画家作为探报前去韩府,画下韩熙载真实的生活细节,终于相信他已心死。这就是古代名画《韩熙载夜宴图》的由来。而邹静之的歌剧创作,正是由这幅画进入的。在世事飘摇、家国沦亡的时刻,作为都有着浓浓济世情结的文化人中的一员,韩熙载是不是真的能够超脱,摆脱一切现实的念想?邹静之说,他从画面上正在狂欢的韩熙载的一双眼睛看进去,看出了他内心的矛盾、困惑和忧伤,因此萌发了写这部歌剧的冲动。
这部歌剧有两条线,主线展示韩熙载在夜宴上行为及心灵深处的痛苦。副线则以李煜为主要角色,以朗诵他哀婉的词篇为主要内容,为主线构成了一个沉郁的背景和有力的补充,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国事已不可为之际,“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的惆怅情怀。至此,可以历史名画《韩熙载夜宴图》在邹静之的笔下得到了一次新生,又在另一种艺术形式中得到了更为明了、透彻的解读。面对危如累卵的天下大势,每一个个人都回天无力,救国无方,这部歌剧展示了这样的历史一瞬、人生一瞬,其深刻的悲剧力量是深入人心的。而邹静之古雅的用词、充满诗情的表述,更是将历史上的这一幕生动真实、激情饱满地展现在观众面前。
话剧《我爱桃花》,剧情来源于《型世言》中的一个故事帽儿。这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妻子趁当差的丈夫不在家,与人偷情,有一夜丈夫突然早归,妻子只好将情人藏了起来。丈夫因为醉酒,坐在椅子上昏睡过去,情人想趁机溜走,却发现巾帻被丈夫坐到了下面。于是示意妻子将巾帻抽出来,妻子会错了意,却将丈夫的腰刀抽出来,递了过去,情人大吃一惊,认为妻子想借他之手杀了丈夫,太无情无义,于是举刀将妻子杀死。这个故事,在古代是歌颂情人的大义的,邹静之却在《我爱桃花》里,对它原本的意义进行了彻底的质疑和颠覆。这部戏在原样写完这个故事以后,突然让死了演员站了起来,与其他演员一起,开始讨论这个角色该不该被杀以及究意谁该被杀的问题。讨论讨论着,读者又会发现,原来这演戏的人就是两个现代的婚外情人。于是古代、现代,戏里、戏外,一场婚外恋被进行了多重的考量和解读。到最后,谁也不杀了,把刀放回鞘里去,这么和平的结局总归可以了吧?但是,杀念已经起了,戏里的人说,这念头一起,其实什么都已经改变了,于是一场热热闹闹的婚外恋情脆弱地收场,情人礼貌告别,夫妻们重新过起了柴米油盐的平常生活。这真是现代人的解读和活脱脱的写照,有道是“太阳底下无新事”,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在几千年生活之流中像庸常的日子一样不断涌现,不同的只是对待它的方式和人们的观感。封建的古代是可恨的,一个女人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就丢掉了性命,而这样行为居然得到了赞颂,但现代就是那么可以自豪的吗?聪明、患得患失,带来的也只不过是没有纯粹的感情,蝇营狗苟、得过且过而已。故事的结尾,作者没有说什么,但是,一种浓烈的无奈和辛酸还是难以控制地涌上读者的心头。
邹静之的这两部戏,相对于他的电视剧来说,可能观众会少一些,但是就戏剧本身的分量和了解他本人的创作来说,我觉得它们却是更重要的,不可不读的。(28F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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