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春
回想起翡冷翠是突然的事情。
到达翡冷翠(又译佛罗伦萨)是一个温暖的黄昏。我并未沿着导游手册上的指引,而是沿着翡冷翠古老的小巷信步由之。忽然,天意般的,我看到了一则消息:RobertKapa的摄
影展。卡帕是我从中学时起的偶像,找到展区,仿佛到了精神圣地。
卡帕像是翡冷翠欢迎我的一个导引,顺着这个导引和弯弯曲曲的小巷,我在这座布克哈特称之为“世界上第一个近代国家”的城市里向前走去,巷子很窄,墙是老而暗的,像幼时的江南,有种陌生而亲切的感觉。
就这样在恍惚的心情和两端肃穆戒惕的建筑中也不知走了多久———猛然,眼前和心中像是同时被什么重重击打了一下,大教堂(Duomo)到了———大理石的绿、马雷马的粉红、卡拉拉的白,绚烂之极,欢乐之至。这色彩以及有精致外墙衬着乔托装饰风格的钟楼(Campnile),那种整体之美令我一时间只能从左面走到右面,盯着它的外墙,那时,如果有一个旅伴在,我一定会把他的肩拍得生疼。
大教堂旁的圣洛伦佐教堂外是一个嘈杂的市场,热闹而生动,小贩们的吆喝与教堂的庄严恰成对比;而中央市场(MercatoCentrale)的热闹程度则是全城之最,这里排满了各种卖鱼类、乌贼、野猪肉的摊贩,恐怕是这座艺术麦加里最世俗的角落了。
托那布奥尼(ViaTornabuoni)大街通往阿尔诺河畔,是翡冷翠的时尚和风雅荟萃之地,街旁林立着意大利人为之骄傲的时装品牌的商店。
经过附近的共和广场和执政官广场,夜晚的乌菲齐(Uffizi)的拱廊是年轻人的天下,他们三三两两地坐着,欢声笑语和着春夜的晚风还有不知何处飘来的小提琴声——对于我来说,翡冷翠意味着这个喧嚣尘世上一个令人惊异的角落,像上帝给人间露出的为数不多的笑脸,灿烂而不会久长。正如同她美丽的名字所预示的那样:florentia,拉丁文意为:命定繁荣。
在托斯卡纳,大自然的壮丽和人类文明的极致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拜伦和雪莱深爱着这片土地,曾在这儿游历生活了多年,而济慈则无时无刻不想回到这儿———他称为“满满一杯温暖的南方”的地方。
翌日清晨,我去拍晨光中的阿尔诺河。此时,没有汽车驶过的翡冷翠是一个安静的城市,似乎仍是几个世纪以前的模样。当第一缕阳光洒在阿尔诺河,翡冷翠粉红的倒影似乎就漾在河边盛开的玫瑰上,此时,花瓣上凝结的是托斯卡纳最初的几颗露珠。
阿尔诺河在晨光中静静流淌,环绕着伟大而典雅的翡冷翠,同时它是翡冷翠和整个托斯卡纳的源泉之水。回望古老而弯曲的小巷,它们漫漫通向这个城市难以胜数的伟大奇迹。此时此刻,我对翡冷翠的感受可以用一句几年前看到的诗来描述:“在你面前/我像是一个领取圣餐的孩子/放大了胆子/但是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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