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坚
西湖桥外的一处工地,是新开辟的,还圈进了一块晚稻田。稻叶青青,已抽穗扬花,把一抹新谷的清芬,撒落到人流的喧闹里。但它的存在,谁也不会在意。
稻地旁边,已在开挖房屋基脚了。这里是新城区,那块晚稻田,就像是从乡下飘泊到
城市里来的村姑,找不到落脚之地,眼看就要被挤掉了。城市不接纳水稻,也拒绝它的成熟,它的消失是必然的了。
标志城市文明的高楼,井然有序。那人口稠密的小区和车流不息的街道,原本就是阡陌纵横的稻田,麦地和鱼塘,就是农耕的土地和农人的梦想。只是在城市文明雪亮的铲车下,才被一寸寸地铲除了。“堤岸翠尽黄金线,城里人家未觉秋。”包括生动的四季,也被铲车和推土机,推出了我们的视野。
沧海变桑田,难得一见。但桑田变城市、变休闲娱乐城的事,每天都在发生。城市里只有穿梭往来的车子、时尚女子,没有稻子、豆子和油菜麦子。
那块水稻,飘落到城市边沿,就注定它与收获无缘了。虽然在10月的阳光下,飘着淡淡的清香,酿造成熟,但城市人不会等到它的成熟,就会将它从这片土地上抹去。城市与乡村是不同的,虽然不隔山,不隔水,但却隔着一帘风。城市人不懂得农事的艰辛,“市人不解田中苦,将谓田中谷自生。”城里人熟悉碗里的米饭,但未必熟悉田里的水稻,更不在意庄稼收获的有无了。
水稻,是最厚重的农作物了,而且颇具禅意。它的由绿变黄,永远是农人守候的希望。它的春种秋收,谱写的是一曲人类生生不息的歌谣。什么叫脸朝黄土背朝天,有一首写插秧的禅诗,诠释得十分贴切:“手把青苗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是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这诗勾勒的是一幅农耕时代的水墨画。
这块水稻的播种者,包括那些不再守望水稻的农人,也许已经流入了城市。当他们在小巷里穿行,用昔日俯首插秧的双手,躬身为城市人擦着皮鞋时,是否也有过失落?虽然说,天道酬勤,但城市里往往不会是种瓜得瓜的。当收入不与付出同值时,不知他们是否也有过困惑和迷惘?
《市场报》 (2003年11月22日 第七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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