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农先安
萨特一生有很多人为他拍过照片，绝大多数的摄影师都强调他那轻微残疾的眼睛，觉得不一样的两个眼睛体现了萨特的思想和精神。不过，有一次，一个摄影师为他拍的照片故意略去了萨特的这一点点残疾，使他看上去显得从未有过的英俊。萨特给那个摄影师写了一封信，说：“非常感谢您为我拍的照片。另外，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能否麻烦您把那张照
片再印一张给我，我想寄一张给我的母亲。”
这都是我长大以后才读到的故事。在我们小时候，这样的轶事不太会泄漏出来，伟大的人都是免疫于“色”的，无数的真真假假的“名人名言”哺育我们长大，我们从小就立志要献身四个现代化的建设。老师让我们写作文“我的理想”，表弟说他想做个卖冰糖葫芦的，挨他爹一顿臭骂：“没出息！没出息！学学表哥，他长大要当老师！”其实我也不想做老师，但我不敢写我长大以后想去捏面人。
现在的孩子幸福多了，可以比较率性地表达自己，也不再有铿铿锵锵的名人名言满世界围剿他们。电视上看到，问一个小孩以后要干什么，他说“读博士，当校长”，下面的人都鼓掌，他的父母在镜头里满面春风，是无限激赏；接着又上来一个更小的，问将来怎么整，回答“赚钱，老板”；更猛烈的鼓掌，更激动的父母。
当然，这些都是孩子们真实的想法，也的确有伟大的地方。不像我们小时候，畏畏缩缩，全班一半的人长大要当老师，另一半当工程师，没人敢说自己要当老板要挣大钱。“老板”在当时的意识形态中，是和“香港”“资本主义”这些概念连在一起的，属于不健康念头。
不过，电视台把孩子们的“远大理想”一遍遍地重播出来，看多了，就想起小时候的那些名人名言来了。以前是老师教育我们，我们心怀低级梦，手写G大调。现在是孩子教育孩子了，时代进步得让人汗颜。
《市场报》 (2003年11月22日 第七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