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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严鹏程
回首十年说“观念”
为贯彻落实党的十六大提出的建成完善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和更具活力、更加开放的经济体系的战略部署，深化经济体制改革，促进经济社会全面发展，党的十六届三中全
会作出《关于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建成完善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这是我们党在新世纪、新阶段作出的具有重大现实意义和深远历史意义的决策。
十年前的1993年4月，也就是在党的十四大明确提出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目标的半年之后，京城一位知名经济学家曾在北大讲坛上不无忧虑地说，构想中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完美的，因为这个体制将充分嫁接社会主义的有序性和市场经济的灵活性；但是谁敢保证，十年后当我们回头再看这个寄托着我们无限向往的体制时，它没有成为行政命令经济之僵化性和市场经济之盲动无序性的复杂结合体？在社会平均主义和贫富严重分化的两个极端上，它会偏向哪一端？毕竟，在中国这样一个人口众多、区域经济发展极不平衡的国度搞市场经济，牵涉到太多人的利益调整，首先需要转变的是观念。
这个在当时看来有些不合时宜并引起较大反响的“叛逆”观点，在十年后的2003年，显示出了些许应验。十年来，我国社会经济体制改革在理论和实践上取得重大进展，已初步建立起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不断深化，极大地促进了社会生产力、综合国力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但与此同时，我国目前的市场经济体制仍不完善，存在着市场秩序比较混乱、政府职能转变尚未到位、资源环境压力加大等诸多问题。
尽管所有这些问题体现的层面不同，但是追根求源，不管是政府职能转换的难以到位，还是垄断行业的守旧抗变，抑或是市场秩序的混乱无常，其最终无不归结于一种观念的支配。任何改革都会涉及利益的调整。既得利益者对“既得”的留恋，对原有阵地的固守，往往会表现为对市场化改革自觉不自觉的反对和阻碍，这就导致了上述这些问题的持久延续。从此处讲，要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首先需要我们攻克的堡垒仍然是观念。
理解“市场”何其难
“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就是要使市场在国家宏观调控下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这个论述自从1993年11月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正式通过《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之日起，就早已随着市场经济ABC的日渐普及，成为社会各界人士耳熟能详的基本常识，但是十年过去了，究竟该如何理解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依然有不少职能部门和社会个体对此不甚了了。
最极端的表现，当属“首长经济”的持续蔓延。所谓“首长经济”，就是指一些地方或一些国有企业，在进行重大的投资决策和体制改革时，不是充分尊重市场基本规律，不是严密进行市场论证，而是凭“首长”意志，取决领导好恶，由“首长”拍脑袋定夺；在进行商业活动时，不是遵从市场经济的基本交易规则和市场化的操作思路，而是按照“首长”个人的交易原则，自定规矩，我行我素。如果这些“首长”谙熟市场运作，明乎商业交易，事情也还好说，至少这种行为有助于提高决策效率，但是遗憾的是，热衷此道的“首长”多数不通市场，其结果只能是自身发展得一塌糊涂，造成资源的严重浪费。
类似的自觉不自觉地否定或排斥市场对资源配置的基础性作用的做法，还表现为审批经济和诸侯经济等等。探究这些问题的根源，大抵是出于对既得利益的维护。比如“首长”，比如各大政府职能部门，都习惯于手中握有一些权力，借此调控他人，体现权威。而一旦放权于“市场”，其结果只能是属下“不找市长找市场”，冷落权力。为避免权威俱失，就难免在改革中避重就轻，拖延推诿，想方设法排斥市场的功用。
相对于集权经济体制下的“首长经济”、“命令经济”和审批经济等等，市场经济体制下的最高权威是“市场”，而不是“首长”。在一个成熟的市场经济体制中，所有的市场参与主体都是平等的，他们都必须尊崇同一套商业交易标准，服从于一个共通的竞争法则：那就是公平竞争，优胜劣汰；那就是诚实交易，信用为王，并以此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作用。随着我国成为WTO成员国，我们正直面着经济全球化的国际大环境。当此背景，更迫切需要用市场经济的一般规则和国际通行的商业交易标准来统领我们的市场活动。
所有的改革都是对旧有体制和陈旧落后观念的改写和颠覆，其结果必然会突破既得利益格局。对市场规则的全面尊崇与推广，也势必会触动一大批既得利益者的敏感神经。但是既然市场经济体制的改革取向顺乎时代潮流，我们就没有理由因为接下来的改革会遭遇这样那样的阻力而放松脚步。
再论“精神”求完善
对市场经济的片面解读和规则意识的淡漠，导致我们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现今的不完善，一大批引致市场竞争严重畸形的非市场化因素，仍旧依然故我地在市场体制中存续和蔓延：尽管市场经济向来强调自力更生、优胜劣汰，拒绝杀富济贫、保护落后，但是而今依然有不少贫困地区和危困企业，忽视自我努力，过于强调客观因素，一门心思要救助，持之以恒求保护，以至于年年接受外部输血，却总也不能催生其自我造血功能。
尽管按劳分配、按资分配的市场经济基本分配体制早已为社会各界所共识，但是而今依然有不少社会个体尤其是一些国有企业职工留恋一度象征着社会主义优越性的大锅饭和平均主义，甚至有个别人带着“仇富”心理看待现行分配体制，期望复归计划时代的“大一统”。
尽管诚实信用是市场交易的先决条件并广为社会各界所认同，但是而今的市场经济秩序却因为不少市场主体诚信观念的缺失，导致坑蒙拐骗、假冒伪劣、恶意逃废债务等非法行为异常猖獗，极大地影响了整个社会经济交易秩序的健康发展。
尽管整个社会都在呼唤公平竞争，打破行业垄断，但是而今依然还有为数不少的行业，依凭特有的行业进入门槛和准入限制，仰仗寡头垄断的有利条件，在与消费者的交易行为中违背诚实信用的交易原则，构成事实上的不平等买卖……
不胜枚举的非市场化现象，正严重影响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在中国的完善，它亟待我们去破解。正所谓观念影响变革，在市场化改革十年之后，要想彻底攻克上述观念堡垒，仍然需要我们用最通俗的语言去强调市场经济的基本精神，那就是：
公平竞争、机会均等、优胜劣汰是市场经济的基石；创新求变是赢得竞争的惟一法宝；一切与公平公正的市场交易规则相违背的思想观念、做法规定、体制弊端，都会被坚决革除；一切靠行业垄断、不正当竞争或任何与公平竞争精神相违背的不当得利，都会被市场规则所废止；所有的市场主体都必须在统一的规则下通过市场手段来选择自己的发展方向，并塑造自我竞争力用以实现自我利益；除了保持对市场失灵的微调和政策应对（比如对贫富差距的税收调节，对充分就业的科学引导，对公共产品的供给与管理等），政府不对市场做过多的干预，更甭提对落后的保护。也只有当全民上下真正理解了市场经济的基本精神之后，中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才可能得以最终完善。
《市场报》 (2003年11月18日 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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