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静 天津报道 爱恨“老城厢”
600年的“老城厢”沉淀了天津人太多的爱与恨。
顶着“天津城和津味文化发祥地”光环的老城厢有个老“五多”。一是名人多，从著名书法家华世奎、孟广慧到当今总理温家宝，约有上百位；二是学校多，如天津最早的问津书院、具有百年历史的中营小学；三是衙门多，存有原县衙、府衙、津司衙门旧址；四是大院多，清末民初的“天津八大家”多居于此；五是古迹多，如明代的古井、清代的官砖、八国联军攻打天津留下的弹洞。
戴着天津“最大的危陋平房区”帽子的老城厢有个新“三多”。
第一是老人多。二是危房多，且90％是三类以上的危陋平房。2002年春节晚会上的一段天津快板描绘说：“屋子矮，地面潮，人长痱子墙长毛。”老城厢的房子是天津出了名的“三跳坑”：街比胡同高，胡同比院高，院比屋高。老城厢别号“大水沟”，康熙时对此地的记载即称：“地势注下，夏秋是沼泽。”这里的人最怕的是下雨，经常“一觉醒来发现锅碗瓢盆满屋漂”。今年10月11日，就在老城厢拆迁即将完成之际，天津城遭遇了一场50年一遇的特大暴雨。“要是没拆恐怕四分之一以上的房子要倒”，老城厢原住户们因时间上的巧合逃过了这场浩劫而分备感侥幸。三是贫困人口多。按南开区民政局的统计，老城厢60％的居民人均居住面积低于4平方米，一条街就有1672家低保户，这个数字相当于天津和平区全区低保人数的一半。常住人口近12万，但“想找个科级干部都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车间主任，还下岗了，”曾在老城厢进行了多次改造调研的南开区委副书记许景胜说。
老城厢还有个新“三难”。一是行路难，一个极端的例子是“李大爷的母亲过世抬不出去，只能背出去”。二是吃水难，60多条胡同因太窄无法铺设自来水管，四分之一的居民数家共用一个水龙头，“出水比筷子还细，经常半夜起来接水还排不上”。三是如厕难，8万人只有52个旱厕，“有上年纪的人提不住气排队时就尿了”。
老城厢人盼危改“盼红了眼”，“喜面都吃了好几回”。但直到2000年天津完成5－7年的危改规划，老城厢还是“盼二年接三年年年规划连成片，迁四片拆五片片片平改没有咱”———一家居民门上的对联如此述说。
100亿改造老城厢
2000年天津专门开了一个大会，宣布天津市5～7年危改基本完成。但“南开区政府从来不敢讲南开的危改任务基本完成，原因就是老城厢”，南开区负责城建的副市长冯绍宽说。
5～7年危改工程结束期间，南开区先后局部拆迁了132万平米。老城厢一直没动弹的原因有二。一是规划。老城厢事关天津卫的根本，关于老城改造的建议五花八门，“澳大利亚、意大利、香港的专家都请过”，无法统一。另一个原因就是老城的人口密度太大，房屋产权关系复杂，房屋契证中沉积着从清代、民国到“文革”时期等不同历史阶段的各种纠葛，让老城厢成为最难的一个拆迁片。“天津市前20强的开发商都来算过账，算下来都是动不起。”
直到今年6月1日以前，老城厢还有100多公顷、近70万平方米的地上建筑物尚未改造，仍居住着2.88万户、7.88万常住人口，人均住房使用面积仅有5.86平方米。
在多次调研后，今年3月，天津市委书记张立昌同志拍板决定利用建设银行100亿元贷款授信资金，由市建委下属投资公司运作老城厢拆迁。张书记在会上坦言这个决定“冒了很大风险”。“政府说张这次是下决心要改造老城厢了。我说不对，是政府下狠心了，”在老城厢住了好几辈的杨凤兰大姐说。
老城厢要动了，但冯绍宽心里还有两件事伤神。一是老城厢的地价。区里算账是每亩195万，投资公司开口就是150万。在往往返返的讨价还价中，冯区长“好几次勃然大怒”。最后，在市里的协调下，双方定在了170万。为顾全大局，所有老城内的区属单位搬迁没补一分钱。
而让冯区长担心的另一件事———拆迁———却是意想不到的顺利。6月1日改造工程启动后，老城厢内的马路边上，搬家公司的汽车一停就是一排。首日，即有500余户居民搬离。6月18日，拆迁现场办理手续达到最高峰，一天办理手续800余户。20天内，近80％的住户搬迁完毕。到10月15日老城拆迁提前两个半月完成。三个拆迁单位收到了1000多面锦旗。
搬迁当天，杨大姐就拿到了7万元拆迁费，加上自家2万元的积蓄，一家三代四口人从一间14平米的平房搬到了一套40多平米的二手房里。区政府定的补偿是每平米4700元，如在限定时间内搬离每平米还能拿到200元奖励，合4900元。冯区长说，老城的平房按照国家规定的市场评估，每平米只值1000多元。
杨大姐的一位哑巴熟人，从露天免费搬进了一间十多平米的楼房单间里，像这样“政府给补贴也买不起房”的特困户，老城厢共有165家。这部分人的住房目前还只能靠社会捐赠解决，“将来希望能靠建立最低保障住房体系”，天津市委副书记沈东海说。8月5日，南开区政府特为老城厢举行了献爱心助困动员大会，当天就获捐款104万。10天获捐款252万外加5套共7间住房，解决了152家特困户搬迁。
街道办、拆迁办、民政局等为此专门成立了特困“认定发放组”，确定了特困户认定的两个“硬件”：第一必须是社保范围内的困难户；二是住房面积在10平米以下。此外，还需具备以下任一条件：一是没有收入来源的孤老；二是重病，包括癌症晚期，需进行透析的尿毒症等；三是双残或重残户。认定结果要在各街道公示。因为认定条件不具备可比性，此次“认定结果没有一户有意见”，区纪检部门的人说。
南开区的五笔帐
1993年到1998年南开区危改拆了132万平米，财政收入实现翻番。今年到现在已经拆了134万平米，相当于过去5年的总和———南开区似乎有足够的理由期盼一个更好的未来。
有人为老城厢算了这样三笔账。每拆迁1平方米房屋能够带动4平方米商品房消费，拆除近70万平方米的老城厢旧平房将至少带动200万平方米商品房销售。这对于天津年销售700万平方米的商品房市场而言，无疑是重大利好。
另据调查，在2.88万户搬迁户中，计划装修房屋的占90％，平均消费10000元以上，将创造消费总量2.6亿元。搬迁户中计划添置家电、家具的比例为60％80％，户均消费分别为10000元和6000元，这又是一个近3亿元的消费量。
按照规划，未来的老城厢将是一个现代化商业、高档会所、写字楼汇聚的商贸中心。新的老城厢无疑将成为南开区及天津市经济发展和财政收入增加的一个新亮点。
另外一个让南开冯区长高兴的事是“老城厢开发的利息不用区里还”，拆迁标准由区里定但拆迁费由市建委下的投资公司向银行借款，区里只负责拆迁。
冯说现在市里正在紧锣密鼓地做老城厢的规划，准备月底到香港去招商。
图：
大河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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