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晓彬戴着一副大墨镜,嘴里叼着一支中华牌香烟,坐在拍卖场后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听着台上的主持人一次又一次地唱标,看着场子内的竞标者一次又一次地争相举牌报价,紧张得不停地用手绢揩着额头沁出的薄汗。
“28万,一次!”“28万,两次!”“28万,三次!”“砰!”主持人一槌定音,高声宣布:“这块宋代宫庭古砚盘归16号所有!”
拍卖场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司马晓彬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立即起身离座儿,疾步走出会场,掏出手机,向他的铁哥们儿鲁贵生报喜,邀约鲁贵生晚上到“逍遥宫大饭店”好好喝几杯。
司马晓彬是司马市长的独生儿子、滨江工商学院二年级学生。司马市长夫妻俩对司马晓彬在经济上卡得很严,每月限额给司马晓彬1000元零花钱,除特殊情况外,一分钱也不
多拿。司马晓彬社交广,喜欢打牌,吸烟喝酒又挺厉害,每月区区1000元哪够花销?司马晓彬既不肯向亲朋好友伸手借,又不愿勤工俭学挣,为此,他十分烦恼。
一次,司马晓彬与鲁贵生在“临江小吃店”喝酒,面红耳热之际,司马晓彬长叹一口气,又谈起钱不够用的痛苦。鲁贵生瞪了司马晓彬一眼,晓彬,你可真是个十足的大傻瓜,守着金山还愁无钱花!你老爸不是收藏有许多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你随便弄一件出来拍卖,不就变成大把大把的钞票啦?司马晓彬一听鲁贵生的话,脸都吓白了,连声说,不行不行,我老爸把他收藏的每件宝贝都作了登记,经常独自欣赏把玩,一旦他发现少了,追查起来,岂不让我吃不了兜着走?鲁贵生诡黠地一笑,你就不会来个狸猫换太子?你老爸又不是文物专家,哪能辨得出真假!司马晓彬还是摇头,别人若晓得我老爸有这么值钱的古玩字画,到纪委一举报,我岂不是害了我老爸?鲁贵生说,你当然不能出面,由我来办好啦!
司马晓彬依计而行,从地摊上廉价买得一块仿宋代宫庭古砚盘,周末回家时,偷偷换出家里司马市长收藏的那块宋代宫庭古砚盘,让鲁贵生拿去委托拍卖有限公司拍卖,果然一举拍了个天价。
司马晓彬提心吊胆捱了两周,见司马市长毫无觉察,这才放下了心。
尝到了甜头的司马晓彬由此一发不可收,胆子越来越大,又先后几次偷换出司马市长收藏的古玩字画,让鲁贵生拿去委托拍卖有限公司拍卖,一共卖得130多万元。司马晓彬再也不为钱发愁,还在东郊租了房,与温柔漂亮的女友过起了快活潇洒的同居生活。
一次,省城的一位著名文物专家来滨江市出差,应邀到司马市长家做客。司马市长颇为得意地取出他收藏的稀世古玩字画,请专家鉴赏,专家一眼就识别出了其中的5件膺品,并向司马市长指出了正品与膺品之间的区别。
司马市长大惊失色,从抽屉里拿出登记本一翻,用钢笔勾上姓名,不禁勃然大怒,他娘的,竟敢用膺品蒙骗本市长,捞好处,实在太过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定得想法子严肃处理不可!站在专家身旁的司马晓彬暗暗松了一口气,嗨,谢天谢地,老爸没怀疑到我的头上,活该那几个送礼要官的胖猪倒霉!
司马晓彬不敢再偷换家里的古玩字画去拍卖,又找绰号“智多星”的鲁贵生商量主意,鲁贵生的眼珠子一转,拍拍司马晓彬的肩头,压低声音说,晓彬,活人哪能被尿憋死?我们干脆玩它个“空手套白狼”。
翌日,鲁贵生从文物商店买来一幅唐代著名画家、诗人王维的《雪溪图》仿制品,让司马晓彬送到拍卖有限公司委托拍卖,标底20万元。拍卖有限公司张经理惊讶万分,说这幅仿制品,根本不值钱。司马晓彬肯定地说,经理,我敢打包票,30万元也会有人抢着买。张经理哈哈大笑,30万元?简直是天方夜谭。鲁贵生指着司马晓彬,告诉张经理,你知道他是谁吗?是司马市长的公子!这下子,你该明白了吧?张经理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明白了,明白了。
司马晓彬把自己将要拍卖王维《雪溪图》的消息透露给了他熟悉的一些大老板、政府官员,希望他们届时多多捧场。
半月后,司马晓彬委托拍卖的那幅王维《雪溪图》仿制品,在拍卖会上经多次激烈角逐,最终被市国土资源局谭副局长用40万元拍下。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谭副局长特意登门拜访司马市长,寒暄几句,便直言不讳地提出,他们局长退休半年多了,位子一直空着,希望司马市长大力举荐,让他转正。司马市长习惯性地打着官腔说,提拔干部必须按组织原则办,他一个人做不了主。谭副局长似乎早有所料,一点儿也不恼,笑眯眯地一转话头,司马市长,您把晓彬这孩子也管得太紧啦,搞得晓彬好狼狈,竟然拍卖《雪溪图》仿制品换零花钱,真让我们这些当叔叔的过意不去啊!
司马市长忙问是怎么回事。
谭副局长讲了缘由,加重语气强调,他明知那幅《雪溪图》是仿制品,但他看在司马市长对他一直十分关照的份上,还是慷慨解囊,用40万元拍下了它。
司马市长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