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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也如人，身心健康，可得长寿；身心交瘁，难免夭折。“万岁”云云，不过是一种永远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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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有几位“青年导师”南下给深圳的青年指点迷津，提出所谓“特
区淘金”一说，曾引发一次大范围的争论。在告别“万岁”的政治氛围里，“理解万岁”于是成了回应责难苛求、消弥隔膜误解的法宝很时行了一阵。但不久除了心理学家还间或使用一下这个名词以外，仿佛渐渐被人淡忘，“理解”到底多少岁，也留给了人们一个迷团。
读到一篇记述女乞丐被三名初中男生追打戳下身惨死的文章，震惊之余又想起了“多少岁”这个话题。梁实秋曾写到他教书的学校旁边有一个妇人，“专以学生为乞讨对象”，针对青年学生的善心而实施一种有效的“乞讨艺术”。今日惨死的女乞丐显然没有这种福份。真不好理解三个未成年人为什么要去戳死同他们并无深仇大恨的女乞丐，而且下手如此狠毒下流；也不好理解“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女乞丐为什么偏要离开狗窝去从事那种下贱的营生；也不好理解周围还有那么冷漠的一群……
不好理解也要理解，因为毕竟是无情的事实。未成年的初中生的暴行纯系个案，不可随意引申；周围的人们，也不宜作过多的借题发挥，毕竟相关人员也作了相应的处理。只是走在每一座城镇，乞丐都似乎有增加之势，更多的农村妇孺对此种“职业”仍好像特别“热衷”；向他们投以冷漠鄙弃的目光乃至辱骂、驱赶、殴打者，当然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
我们不是经常可以读到乞讨者如何装穷耍赖、好吃懒做、谎言行骗的曝光新闻么？“乞丐快活”、“乞丐享受”、“乞丐致富”的种种内幕，不是也经常让我们大开眼界么？这些“邋遢鬼”、“寄生毒瘤”，“不劳而获者”不去从事诚实的劳动，像苍蝇一样叮着你，像牛皮糖似地胶着你，死乞白脸地以虚假的“悲惨身世”博得路人同情，教唆流浪儿强讨坐收其利；安徽籍的女子在过往的人流中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用透明胶粘贴过的求助信，贵州女孩摆出一张悲惨的“全家合影”、学校辍学的证明默默跪于街头，河南的女人缠着头巾乞讨成性，湖南的父母“出租”儿女乞讨赚钱……然后是收点钞票下酒馆吃大肉，成万元户盖新瓦房，是“乞丐万元村”的崛起……“据知情人士透露，上海运气好的乞丐每天能有200元进账，如果遇到‘五一’、‘十一’长假，和白领的收入不相上下”——快跻身到了“白领”行列，那还不叫人羡煞。
只是据记者跟踪调查，惨死的女乞丐姓李，40多岁，家住陕西洋县郊区，两间破烂不堪的土坯房门上连锁都没有，一贫如洗。曾有一双儿女，家庭和睦。去年一场大火烧掉了她的家，丈夫去四川打工，儿女送老家上学，她不得不外出乞讨，和“好吃懒做”之类也似乎挨不上边。而且如鲁迅笔下的祥林嫂，艾青诗中“伸出永不缩回的手”的北方乞丐，泰戈尔笔下的科莫尔和她的寡妇母亲，都是穷困零丁的；便是昔日的凤阳花鼓，天门、沔阳三棒鼓演唱的场面，也常常要让磨得帮硬心肠的人们生出一丝怜悯。而童年的高玉宝，由乞讨而读书而大获成功的台湾囝仔，乃至焦裕禄的兰考县荒年外出讨饭的乡亲，也都属“正面”形象。唯独到了21世纪的当下，乞丐就全成了无能、无用、无耻的群落，是可恶，可憎亦夫可辱、可打的“话该”者，哪配获得有尊严的人们的同情与救助？在这样的氛围中，发生三个初中男生用棍棒捅死女乞丐的“极致”，又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呢。
其实无论多么发达的国家（或叫社会或叫城市）都少不了乞丐，只是数量的多少和文明程度的不同而已。宪法和法律既然都没有说不允许乞讨，那么乞讨也就并不违法。就算有人把乞丐弄得像是“职业”弄得像去“工作”一样，在法律还没有限制之前，我们也还是没有剥夺的理由，因此，对这些人不论是多么地反感，我们也还是只能持宽容的态度。乞丐的“享受”，以牺牲尊严为代价，以居无定所食无保障为条件，谁愿意换来这种“享受”就不妨尽管试试。乞讨成“万元户”之类的奇闻是不是从另一面在告诉人们：在城里讨饭也蛮不错呢！反正进城打工、捡破烂也比种庄稼强。
孟子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各国也都有仙人装作乞丐考人善心的童话，有行善积德的民间故事。而眼下我们却似乎更多地在播撒“普遍戒备”的种子。陌生人间打交道尚且不无戒备、敌意，不无训斥、刁难、讥讽、待慢、对抗，至少也是冷漠，又何况面对肮脏、卑下、碍眼、恶心的“花子”。
理解者，推量事理而解释也。理解是理性的考量，没有感同身受的体验，没有共同的思维前提，有什么理解可谈？一次婚礼耗资一千八百多万元的豪门（去年《北京青年报》曾有专门报道）哪理解沿门乞讨女丐的辛酸；平民百姓也当然不能理解大贪官为什么贪了花不完的钱还要不停地贪。曾经一个时期“弱势群体”的提法累遭抨击，好像“弱势群体”属子虚乌有。现在终于“理直气壮”地提了，除了让人感到实在外，好像并没有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再比如有的经济学家提出“‘三农’问题已成为制约中国实现全面小康的瓶颈”，“就业为民生之本”，提出“就业优先论”，“以人为本”的发展观；有的经济学家则放言：“把“五一”、“十一”的假期放长了，有钱的人就想开阔眼界，出外旅游，孩子受更好教育，这为第二套住宅的需求提供了很好的契机”，“第二套住宅的概念，很大程度是基于休闲度假所产生的需求提出小康新概念”——对老百姓现实和将来的生存状态的不同估计，你也许就理解谁在为谁代言。
“理解”也如人，身心健康，可得长寿；身心交瘁，难免夭折。“万岁”云云，不过是一种永远的愿望，一种理想化的渴求。当下的要务在善待生命，培植善心，抢救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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