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巧俊
“现在连两碗稀粥都难吃上。”广东省高州市老农刘耀佳泪流满面、捶胸顿足地说。老农当街赠送亲生儿子,作出如此痛苦的选择,看起来是为了儿子的前途着想,实质上却是他无法养活这一家人,甚至连自己也难以养活。只要有一口饭吃,老农是决不会把亲生儿子送人的。
连日来,老农当街赠子报道引起社会的关注,然而这个关注只是层面上的问题——孩子要读书,而更深层次的问题是:农民拿什么养活自己?
陕西旬阳县桐木乡涌泉村五天内三人自杀,只是因为交不起那几百元罚款,农民刘立文穷得连自杀的农药也是赊来的。农民自杀事件不断,决不是一个承受力差的问题,而是他们的生存空间越来越窄。
公务员已经过多次加薪,有消息说,一些公务员仍抱怨工资太低,希望政府再提高公务员的薪酬。还有专家说,为了拉动内需,必须提高中阶层人的收入,而中阶层就是这些占大多数的工薪族(这个工薪族指的是行政事业编制人员)。但谁都知道,在中国占大多数人的是农民,农民手中无钱,农村这个大市场就无法活跃起来,全靠工薪族拉动内需的作用也就可见一斑。
近10年来,中国收入分配差距有逐渐拉大的趋势。根据世界银行统计,从1992年到1998年,中国的基尼系数从37.6上升到40.3;最低和最高的20%居民的收入份额分别从6.2%和43.9%变为5.9%和46.6%。1998年,最低和最高的10%居民的收入份额为2.4%和30.4%,后者是前者的12.7倍。按照中国的统计,现在中国的基尼系数已经进一步上升到45.8,高中低收入户的比例呈金字塔形。这说明,少数人占有了社会大量的财富,而多数人处于绝对或相对贫困当中。参见2003年10月15日中国新闻网《中国贫富差距不断拉大垄断行业高收入引发争议》而“处于绝对和相对贫困当中的就是农民这个最大的群体。
孰不知,国家也是多年财政赤字,几次给公务员加薪已是很“大方”了。现在有几个乡镇日子好过?有哪个乡、镇财政不是赤字?乡镇干部是不是工薪阶层?小的乡镇几十名干部,多的达一二百名,工资加了一次又一次,钱从哪里来?当然是变着戏法儿从农民的口袋中掏。公务员的月薪差不多可抵农民一年十亩田的纯收入,公务员拿工资,农民就不要生存?
一百斤稻谷可卖五十元左右,按一对农民夫妇耕种十亩田计算,收成好一亩可打稻谷一千六百斤,除去种子、化肥、农药、农业税、提留等开支,纯收入能有二百元也就不错,碰到欠收或灾害年就得赔本。这就是不少农民宁可倒贴钱也不愿耕种责任田的原因。种田不能活人,并不是土地不出庄稼,而是农产品卖不上好价钱,以及那沉重的税费和巧立名目的罚款。“出汗流血泪沾衣,离乡进城梦难圆”。于是他们背井离乡,出汗流血,在钢筋水泥构成的城市里奔波,住在低矮、阴冷的出租屋内,吃着稀饭大白菜,干着又脏又累的活儿。
10月18日新华社报道沈阳市于洪区农民工的生活状况。民工们说:“大家有个规矩,酒、肉之类的词不能说”。由于要不到工钱,这些农民白天到工地找钢筋头,卖钱买大米熬粥喝,去附近菜地找白菜叶子和萝卜缨子,用清水煮着吃。一位母亲带着5个月大的婴儿住在只能用草帘子挡风遮雨的宿舍,一天只喝两碗稀粥,在附近菜地里找点菜叶子,清水一煮就算改善生活了……
种田养不活自己,进城打工同样难以养活自己,农民兄弟究竟拿什么来养活自己和家人?
陈初越先生在最近一期《南风窗》撰文:“中国,从更大意义上来说,就是乡土中国。乡村的和谐,就是中国的和谐,就是我们内心深处真正的和谐。”反之,没有乡村的和谐,就没有中国的和谐,这不是危言耸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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