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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七十一
1999年11月1日
大宇集团宣布，社长金宇中以及14名下属公司的总经理辞职，这一事件标志着大宇集团的解体。韩国人曾经创造了经济腾飞的企业。这其中，政府扶持的大企业集团是经济增长
的发动机。大宇是其中一个典型。金宇中用短短30年画出了一道从平民企业家崛起为民族英雄、然后又跌落到失败深渊的曲线，形象地揭示了韩国模式的成败得失。
速成财阀
1936年12月19日，金宇中生于大邱一个书香门第。担任商业教授的父亲从小就夸他有天生的商人素质。然而，朝鲜战争爆发后，金家逐渐衰落。15岁那年，金宇中决定自己挣钱。他第一次成功的买卖是贩卖萝卜。后来他还当过报童，靠卖报纸维持一家四口的生活。
不过，金宇中仍然坚持读书。1956年，他考入延世大学商经学院经济系。为让金宇中上学，母亲不惜卖掉房子。而他大学期间的一切费用都是由原来的邻居、汉城实业株式会社社长金容顺提供的。金宇中毕业后也加盟汉城实业株式会社，负责纤维制品进出口业务。尽管自己的企业倒闭，金容顺还是资助金宇中赴英国留学。
有心的金宇中借出国之机了解了各国市场行情，结果发现了向新加坡出口纺织品的商业机会。他断然放弃留学机会，顺利完成了第一单34万美元的合同，拯救了汉城实业株式会社，也使自己的事业有了一个新的开端。
1967年3月22日，金宇中与几位朋友合伙创办了大宇实业株式会社，职员只有5名，金宇中自任贸易部长，开始了创业生涯。
金宇中是有名的工作狂，自创业以来从没休息过一天。早晨5点起床，深夜12点才睡。为提高工作效率，金宇中规定工作时间内不准召开任何会议。大宇的工作会议都是在早晨6点召集，被称为“黎明会议”。会议由金宇中亲自主持，大宇的重要决策大都是在这个会议上作出的。
刚起步时，由于没有资金，金宇中为了贷款，天不亮就跑到银行行长家门口，等其一出门就介绍他的计划。这样做了长达一年多，才以他的韧劲和真诚感动了行长。生意场上，金宇中从不食言，答应客户的事，赔钱也要办到。
金宇中也是有名的“扭亏为盈专家”。大宇有所发展后，喜欢挑战的金宇中接手许多被银行和政府抛弃的企业，并能使它们在短期内转亏为盈。其中盈利大户“大宇重工”就是金宇中买下的被认为是垃圾的“韩国机械”。金宇中因此而被誉为“经营鬼才”。
靠着勤奋和机敏，金宇中用不到20年时间，把一个以纺织业起家的小公司发展成为世界级的大企业，被誉为“速成财阀”。1987年，美国《财富》杂志把他选入“最有魅力的50名企业家”。
大马不死
大宇的发展正好踩上了韩国政府推动企业集团发展的鼓点。
从20世纪60年代初，历届韩国政府都奉行国家主导的工业化发展计划，并采取种种措施扶持大企业集团：首先是在金融资源上向大企业倾斜。政府还通过宏观政策支持大企业，这包括长期实行低利率、低工资、低汇率和高通货膨胀政策，也向大企业提供税收优惠，鼓励大企业实施扩张项目，甚至政府直接介入企业活动，监控企业发展方向。同时，政府实行强制措施，限制工会的活动，尽可能压低劳动力成本，保证大企业的竞争力。
政府一般通过产业政策来指导大集团发展。这些大企业集团一般是从商业领域开始起步，积累了一定实力引起政府注意后，便会获得政府的扶持，并按政府的政策安排产业结构。20世纪60年代是投资于制造业；70年代以重化工业为中心建立核心产业部门，集团的主要企业和框架基本确立，同时把经营范围扩展到金融、服务等其他领域；80年代～90年代，则致力于新兴产业和国际竞争。
大宇集团也不例外。1978年7月，金宇中买下了新韩汽车50%的股份，投身汽车工业。9月，大宇实业成立大宇造船工业株式会社。进入90年代后，金宇中将电子、汽车、机械、造船、化学、重工业等6大部门列为发展的战略产业。
大宇也迅速向国际化方向发展。1993年，金宇中提出“世界化经营”战略。当时，大宇在海外的企业只有150多家，而到90年代末，增至600多家，“等于每3天增加一个企业”，其中借贷占了全部资金的80%。即使在1997年金融危机之后，大宇仍然不顾一切地扩张，致使包袱越来越重。金宇中跟其他财阀一样相信，“大马不死”。
企业迅速被做大。到1998年底，大宇总资产高达640亿美元，营业额占韩国GDP的5%。
神话破灭
韩国企业家的打拼精神是令人佩服的，政府的扶持政策从短期看，效果也很明显。大宇集团财源茂盛，而韩国也只用了短短30年就走过了西方国家上百年产业现代化的历程，被学者称为“压缩成长”的增长阶段。
然而，神话背后却蕴藏着危机。政府推波助澜，大宇集团快速扩张，却犯下了消化不良症状。跟其他财阀一样，大宇快速扩张的法宝其实很简单，就是“举债经营”。1997年金融危机前，很多企业的负债比例都在400%以上，个别企业甚至达到了1000%。
由于这些企业集团内部交叉持股、互相担保，银行信息披露也不透明，因此，大企业集团的财务问题始终不为人所知。大宇汽车在出售时福特最初的报价达68.8亿美元，然而，福特在最后一刻却给吓住了，大宇汽车的财务状况简直让福特震惊。
1997年的金融危机让韩国大集团脆弱的资金链条终于断裂，大集团纷纷陷入困境。1999年7月中旬，大宇向韩国政府发出求救信号；7月27日，大宇因“延迟重组”，被韩国4家债权银行接管；8月16日，大字与债权人达成协议，在1999年底前，将出售盈利最佳的几家下属公司，表明大宇已处于破产清算前夕。在此后的几个月中，经营依然不善，资产负债率仍然居高；11月1日，集团宣布，社长金宇中以及14名下属公司的总经理辞职，大宇集团的解体进程终于完成。
更有戏剧性的是，金宇中索性逃离韩国。韩国检察厅调查发现，金涉嫌在1997年10月至1999年8月期间，通过伪造假账非法集资200多亿美元，然后又把这笔巨款转移到他个人的秘密账户上。2001年3月6日，韩国警方向金宇中发出国际通缉令。金宇中这位曾经说过“有些事情不应该疏忽，最重要的是声誉”的民族企业家，竟成了韩国历史上最大一宗经济犯罪的嫌疑犯。
大宇神话的破灭，标志着政府主导、财阀依靠举债实现多元化扩张为特征的韩国模式的终结。但这一模式是根深蒂固的，韩国人仍在为痛苦而不情愿的改革努力着。文／姚中秋图／江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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